在这公众场合,孙仁还是给姜述留了面子,走到教室后面立定,却在狠狠地盯着姜述,看来姜述不给个交待万万不行。&#
姜述定了定神,道:“请讲。”
陈群看了一下纸条,道:“第一个问题:当世弊端已现,可有解决方案?”
姜述不由暗自叫苦,这群学子可真不是易与之辈,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当头先给来了一记闷棍。此事若是回答不好,在学子中影响恶劣是一方面,关健是可能惹得皇室猜忌或者朝中文武诟病。姜述想了想,答道:“在下认为当下确有弊端,但要说解决方案,却须寻其根源。建国之初,由乱入治,百废待兴,人口稀少,土地宽裕,矛盾并不激化,君臣皆由乱世而来,为政均能兢兢业业。因此开国之初,皆能大治。国泰民安日久,百姓增多数倍甚至十数倍,土地几乎还是那些土地。而豪强吞并又起,百姓负担益重,而国家赋税减少,矛盾逐步激化。因此根子出在这里,就是土地兼并。有两种解决方案。一是开垦荒田,中原之地土地已经固定,难以养活如此多百姓,南方荒地颇多,只须想法使多余民众迁移,增加耕地面积,便可消化大量百姓。二是对外开拓疆土,国内民众多土地少,而四周之蛮荒之地,却有不少良田。例如辽东之东高句丽、三韩,便有大量平原,水利便利,可以移民。”
众学子提出这个问题,本是想让姜述讲出弊端之因是上有昏君,下有常侍,导致国家体制出现问题,不想姜述将这个敏感话题绕了过去,直接找到了根,一时之间大家都在沉思,消化姜述所言。
陈群率先醒过神来,道:“第二个问题:《中庸》的中何解?”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简单问题并不好回答,臂如问你一句“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如何回答?姜述想了想,道:“中庸之道同《大学》之道一样,是修己治人的内圣外王之道。内圣方面,首先是性情的中和修养。《中庸》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开篇就是在讲性。又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是讲情。《中庸》是主张内中,外和的。为什么要说喜怒哀乐,不说一个喜字或其它一方面?“和”必须是多元构成,“物一不讲”。《中庸》归纳起来有时中、中正、中和三种。时中就是因时变化以求其中,“圣之时也”即此意。中正,一是认识论,要客观;二是思不出其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正名。是讲秩序之正。中和则是一个外在的和谐状态。《中庸》之道,就是中和之道。不过,中、和有主次。中是内,是本,是体;和是外,是末,是体,没有中,便没有和。这是中庸之道的内容。中庸之中绝非不偏不倚的调和之道,孔圣人并非不讲极端,而是主张以他平他,例如宽猛相济,就是这样。”
众学子听完,十分简单明了,比老师讲得简练精髓,均觉受益非浅。陈群接着问道:“第三个问题:如何用中庸之道运用于修己治人?”
这个问题就是学生在为难姜述了,即使年纪很大的饱学士子一时也不容易归纳,属于大儒研究的主要课题。姜述并没有发怵,这些问题后世早已归纳出来,默想一会,道:“用中庸之道运用于修己治人,可分为五达道、三达德、九经等。五达道是运用中庸之道调节五种人际关系,这五种关系是君臣、父子、夫妻、兄弟以及朋友交往……通过正确处理这五种人际关系,达到太平和合的理想境界。调节这些人际关系靠什么?靠人们内心的品德和智慧,因而就有了三达德。三达德,就是智、仁、勇。智、仁、勇是天下通行的品德,是用来调节上下、父子、夫妻、兄弟和朋友之间的关系的。智、仁、勇靠什么来培植呢?靠诚实、善良的品德意识来培植加固……九经是中庸之道用来治理天下国家以达到太平和合的九项具体工作。这九项工作是:修养自身,尊重贤人,爱护亲族,敬重大臣,体恤众臣,爱护百姓,劝勉各种工匠,优待远方来的客人,安抚诸侯。修养自身,就能够达到美好的人格;尊重人,就不至于迷惑;爱护亲族,叔伯兄弟之间就不会有怨恨;敬重大臣,治理政事就不至于糊涂;体恤群臣,士就会尽力予以报答;爱护老百姓,老百姓就会受到勉励;劝勉各种工匠,财货就能充足;优待远方来的客人,四方就会归顺;安抚诸侯,天下就会敬服。要做好这九项工作,就必须用至诚、至仁、至善的爱心去充分体现中庸的美好人格。做好这九项工作,事实上也就处理调节好了九种人际关系。调节这九种人际关系是使天下国家达到太平和合理想的重要保证。”
说完了,现场寂静一会,突然有人喝了一声好,继而大家齐声喝彩。虽然话语不多,但是至理名言,以这个年龄,想到这些确实不易。所言很少引经据典,因而简单通俗,在场学子皆能听懂,确实让人震憾。
荀爽从后面走上前,道:“受教。”
荀爽方才进屋之时,姜述开始论题,不便打扰,悄悄坐在后列。当时姜述聚精会神思考问题,以至没有发现荀爽进屋。
“颍川学院治学为天下之首,以院长所为来看,当称为教育大家。”姜述对荀爽这种谦虚的态度,也不由夸了一句。
姜述忽然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少年,但心理年龄即使是中年人,如今却在夸奖一个老年人,而且是天下扬名曾任三公的老年人,不能再过了,若是太过,让皇室如何想?名扬天下已经做到了,目前这个年龄,不能再继续显摆了,与年龄不合。
荀爽陪着姜述到别室奉茶,郭嘉、荀、陈群三人拿着纸笔,旁边书童端着墨岘纸张。自从姜述开口发言,三人就开始记录,已经形成了习惯,姜述所言,与学院老师所讲截然不同,两个方向,两种思路,但给心灵的震憾却更加强烈。
孙仁老老实实跟在姜述身后,心中虽然有气,但她已被震慑住。她也读书识字,却并未想过国家如何,百姓如何,道德如何,如今见同龄人如此,不由后悔以往那般胡闹,若是多用功些,是否也能与姜述这般风光?
姜述担心她心中有气,做出失礼之事,在他人不经意时用手在她的手心上划了几笔,似是一个安字。孙仁觉得手痒痒的,担心别人发觉,第一次感觉有些害羞,小脸顿时红了起来。
荀爽说了一会,见姜述身边书童不动如山,与荀等人身后的书童很不协调,似是没带笔墨,吩咐下人去取,道:“也是老朽未上心,贵家童子似乎有些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