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温献容表面温和顺从,温太太一向以女儿为傲,自然是极少受罚——如今可算是体会到姚守宁的感受。
“抄就抄。”
温献容转身离去,温太太气得直抖,指着女儿背影:
“反了天了……”
……
温家母女这边翻了脸,而姚若筠回了姚家之后,看着两个妹妹都在,便忍了满腔怒火没说,直到午时之后,找了个空闲,才将温太太的意思跟柳氏说了。
柳氏对这个结果早就料到,只是没想到温太太竟不敢自己将拒绝的当面说,而找了自己的儿子来提,心中对她印象不免又差了许多。
“娘……”
姚若筠见柳氏面色冷淡,不由担忧的唤了一声:
“守宁那边……”
两家欲亲上加亲的事儿不是秘密,姚守宁自小便清楚将来可能会嫁入温家,如今陡生变故,姚若筠怕妹妹脸上挂不住。
柳氏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妹妹的心不在温家那边,婚事退了也好。”她脸上露出嫌恶:“她这脾性可不好相处,为人近于苛刻,守宁若真嫁过去,恐怕要吃苦头。”
她叹了口气:
“我以往总想着景随出色,却忘了嫁人之后总是避免不了要与婆婆朝夕相对的。”
而姚翝无父无母,柳氏嫁人之后万事都自己作主,便疏忽了这一点。
如今想通之后,便不再觉得遗憾,反倒觉得豁然开朗了许多。
姚若筠想起温太太那张笑眯眯的脸,也点了点头。
姚守宁总觉得家里气氛有些不对,大哥看她的眼神带着些怜悯之色,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莫非是因为简王来闹过?
她倒没往温太太身上去想,只猜测姚若筠是怜悯她遇到这桩恶心事了,反倒找了机会安慰了大哥几句。
白天的时候家中请了道士开坛作法,一整天时间很快过去,苏妙真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柳氏强打精神掏出银子送走了两个道士,等人一走,她肩膀一垮,脸上露出疲倦之色。
姚翝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酒菜,曹嬷嬷拿到厨房烹煮之后,一家人坐了两桌。
本该是热闹无比的情景,但姚守宁半点儿没有过生辰的自觉——她还想着世子白日时与她说的话,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的。
而其他人也是各有心事,柳氏与姚若筠为了她的婚事而烦;姚婉宁抚着肚子,忧心忡忡。
苏庆春原本是生苏妙真的气,如今姐姐受妖气所害,昏睡不醒之后,他又替苏妙真感到担忧。
唯独最放松的,反倒是柳并舟。
众人各自用膳之后,静默了半晌,柳氏见姚守宁一晚心神不宁,便叹了口气:
“今日闹了一天,守宁与婉宁先回屋歇息算了。”
她不知道女儿与世子有约之事,只当姚守宁在为简王的事烦忧。
姚守宁松了口气,应了一声,与姐姐一道站起了身来。
两姐妹向长辈告辞,相互扶持着出屋。
今夜乌云遮月,寒风‘呼呼’,可见明日不是一个好天气。
姚婉宁一踏出屋门,寒气袭来,只觉得脸上、手上针扎似的痛。
她呵出的热气化为白雾,冻得直将脸往斗蓬内缩,身后清元、白玉要上前来扶她,她摇了摇头,拉了妹妹的手:
“我与守宁说说话,你们先走。”
两个丫环应了一声,便先回屋准备热水等洗漱之物。
冬葵未被打发,提了盏灯远远的照亮,留了两姐妹在后面慢悠悠的走。
“今日这样一闹过之后,你与温家的事恐怕就要算了。”
姚婉宁挽了妹妹胳膊,轻轻的道。
她年纪长了两岁,但身段娇小瘦弱,站在姚守宁身侧,仅及她耳畔罢了。
姚婉宁说话的时候,将头轻轻一偏,靠到了妹妹肩头上:
“你觉得遗憾么?”
“有什么遗憾的?”
姚守宁有些吃惊,接着反应过来:
“原来今日大家看我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她想起父母的眼神,及大哥数次欲言又止的神态,不由失笑:
“算了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听娘的安排罢了。”
以前柳氏的安排她习惯性听从,而今她答应了陆执,在他未定亲前,也不能先定亲。
若温家因为今日简王这样一闹而生出双方亲事作罢的念头,对姚守宁来说倒是再好不过,省了她向柳氏多嘴的功夫。
她有些庆幸:
“如此也好,世子至少不会怪我。”
“若世子没怪你呢?”姚婉宁试探的问:
“如果世子没有跟你提过,不允你定亲的话,你觉得遗憾么?”
“没有如果。”姚守宁有些意外的转头,看了一眼姐姐,接着摇了摇头:
“我答应了世子,就不会反悔的。”
“答应了又如何?这世间信守承诺的人不多,反复无常的小人才是多数。”姚婉宁嫣然一笑,觉得与妹妹这样的闲聊十分有趣,故意拿话来逗她。
“那不一样的。”姚守宁认真的道:
“长公主安慰我,说世子中妖蛊一事,是因为他生来带大气运,本身就会受到妖邪的觊觎。”
她将自己与朱姮蕊说过的话此时讲给姐姐听,话音一落,姚婉宁的眼中便似是蒙上了一层温柔的薄雾,似是对长公主的话感到满意极了。
“所以公主让我不要在意,说就算世子没有救我娘,他迟早也会受妖邪盯中的。”
“对。”姚婉宁点了点头:
“长公主恩怨分明,性格又光明磊落,她这句话说得不错。”
“但是姐姐……”姚守宁低声道:
“凡事没有如果。”
她神色认真,远处灯笼照出朦胧的微光,夜色下,她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是两颗洗净了尘埃的明珠:
“世子就是因为救我娘而中蛊的。他为人虽说小心眼,性格又很记仇,还有些幼稚……”
姚婉宁怔了怔,听她数落陆执缺点,嘴角边的笑意便慢慢的掩饰不住,却并没有开口打断她的话。
“可他嘴硬心软,人又不失善良。他救了娘是不争的事实,我怎么能当没有发生过?”
长公主所说的假设,那是她深明大义,所以出言安慰。
“如果我也以此话作挡箭牌,自此心安理得,那我便不知所谓了。”她摇了摇头,说道:
“世子因妖蛊影响,数次受制于妖邪之手,每次发疯之后名声尽毁。”
说着说着,她就有些难过:
“他说以前神都城中不少大家小姐见了他便走不动路,但那天吊唁时,以往追着世子跑的楚家大小姐一见世子,便如见了鬼一样,转头功夫就溜得不见影了。”
“……”
明明十分悲伤的事,可姚婉宁听她说来却几乎要笑出声了。
姚守宁却还没有察觉,仍一脸怜悯:
“世子这么惨,他又小心眼儿,怎么可能允许他在未成婚前,便见我定亲呢?”
姚婉宁忍笑点头:
“嗯嗯嗯,你说的对。”
“所以没有如果,我答应了世子,就不会反悔的。”
她说这话十分坚决。
才刚满十六的少女,这两个月以来褪去了以往的天真幼稚,变得沉稳了许多。
姚婉宁有些感慨的看着妹妹,既感骄傲,又有些不舍。
不过她还有些事想要问清楚,因此又道:
“那除开此事不谈,你对温家大哥印象好吗?”
“好啊。”她虽不知道姚婉宁为什么这样问,却仍是毫不犹豫点头:
“温大哥是献容的大哥,又是好人,之前我打听应天书局的时候,他帮了很大的忙,我很感谢他的。”
更何况双方彼此将来都是亲戚,“大哥成亲之后,温大哥也是我们的大哥,他又拜了外祖父为师,两家更亲近……”
“我是指你对他个人的印象。”不等妹妹说完,姚婉宁便将她话打断。
姚守宁就道:
“他也很好啊。他聪明又厉害,读书也好,娘也时常夸他。”
她说得虽多,但神色坦然,眉宇间不见半分少女羞涩。
姚婉宁试探着问:
“那你觉得,若是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将来你与他要是成了婚,你会觉得高兴吗?”
她这话一问出口,姚守宁顿时皱了皱眉头,沉思了片刻。
她是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隔了许久,才略有些谨慎的道:
“我觉得不是很高兴。”
姚守宁靠着姐姐,小声的道:
“许多时候,娘骂我时,都说温大哥如何如何,让我不要行差踏错,将来被他听到了……”
说这话时,她皱起了眉头:
“我说什么话,娘都觉得不妥。做的事,娘也觉得不能让温大哥知道我这样不庄重。”
她与温景随相处的时间不多,对他不大了解,但柳氏数次三番的数落她,却让她对于跟温景随之间的婚事产生了几分抵抗的心情。
今夜如果不是姚婉宁问起来,恐怕她自己都没察觉。
此时说起这个话题,她就接连抱怨:
“上回你跟娘去看孙神医时,我留在望角茶楼,听了说书先生的故事,讲了两句话也被娘教训,姐姐也是听到的。”
她小声吐槽:
“动不动就是别让温大哥知道了,以免嫌弃我。”
“既然会嫌弃,那就证明不是良缘了。”
被柳氏数落就已经够惨了,将来若是成婚,还得被丈夫数落——姚守宁想了想,用力摇头: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婚事没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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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剧情走得缓慢,我卡文严重,所以尽量多更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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