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点了点头,柳氏看了姚守宁一眼,眼中露出歉疚,一面喊曹嬷嬷取荷包出来:
“今日你与姐姐出门玩耍算了。”
家里腾不出手,她为苏妙真驱邪,除了是担忧外甥女身体,想寄望于道术驱邪外,也有想要做出态度给将军府看的意图。
毕竟当日陆执发疯之事明显与苏妙真脱不了关系,柳氏心感愧疚,又想起女儿仰慕世子,深怕长公主因此而心生厌恶,便试图以这样的方法‘告知’将军府,苏妙真之所以如此做,是受邪祟影响,而非出自她的本心,希望长公主夫妇不要因此而记恨姚家。
“妙真还没醒吗?”
姚婉宁问了一声,柳氏忧心忡忡的摇头:
“没有。”
两日了。
自从将军府回来,苏妙真便一直没有醒过,眼见脸色越发苍白,若非她还有气在,柳氏都担忧她会死了。
姚守宁的心思没有放在娘与姐姐的交谈上,而是落到了苏妙真的脸上。
她脸上的红毛越发的明显。
若说一开始只有腮颊、下巴处有,此时鼻梁、额头都长满了,只是绕开了眼周与嘴唇处。
前日见她时,她的嘴唇乌紫,但还算正常,可此时再看,她的唇都变了形状。
只见她鼻尖下方出现一条裂痕,顺着原本的人中处直连上唇,几乎使她嘴分成三份,两根犬齿越来越长——苏妙真兽化更加明显了。
正常人的头顶上方本该有把火,可此时她头顶上方并无光明,双肩两侧倒是隐约可见火星,只是那火星呈碧绿色泽,看上去倒像传闻之中的鬼火,且格外的暗淡。
而柳氏请来的两个道士像是并没有察觉,显然不是什么有真实本事的。
“娘!”
她出言打断了柳氏与姚婉宁之间的对话,拉了母亲走到角落:
“您请这两个道人,花了多少钱?”
道士在大庆向来吃香,现在妖邪现世,更是受人追捧,非高价请不动。
只是她一向心大,对家中财物也没大上心,此时突然这样一问,柳氏心中有些好奇,猜测她是不是吃了醋。
“五十两银子……”
她想起今日女儿生日,自己却并没有大办,反倒出了钱替苏妙真做法事。
自苏妙真入神都进姚家以来,姚守宁好像并不喜欢她,此时问起此事,不知是不是心中不大舒服。
想到这里,柳氏正要解释:
“你表姐情况特殊,这钱是不得不花的,你生辰一事,娘也放在心中,明年必定……”
她话没说完,姚守宁正要说这道士可能只是招摇撞骗,只是话没说出口,就听外头有人在喊:
“老爷、大少爷!”
是柳并舟与姚若筠过来了。
一听外祖父过来,姚守宁眼睛一亮,接着又心生疑惑。
外祖父修的是儒道,虽说不是专门画符、捉鬼的道士,可从他数次手段看来,分明也有驱邪之法。
苏妙真也是他的外孙女,照理来说表姐不醒,他也有办法能将表姐唤醒。
可柳并舟为什么眼看着柳氏折腾,净花冤枉钱,却不制止她呢?
“外祖父!”
想到这里,姚守宁连忙往柳并舟迎了过去。
今日的柳并舟穿了一件雪青色的儒衫,他已经一把年纪,却仍身长玉立,容貌俊雅,一头长发挽起,长须垂及胸侧。
不知是不是姚守宁错觉,总觉得外祖父的须发似是比他才进神都时要白了些。
“守宁十六了,愿你快快长大呀!”
柳并舟一见姚守宁过来,眼中一亮,不等她说话,伸手先揉了揉她的头,话中带着一丝期许,仿佛意有所指:
“快了,快了!”
他说完,从袖口之中掏出一方小卷,递到了姚守宁手中:
“这是外祖父送你的东西,你可要收好了!”
那小卷约有巴掌来长,中间系了细细的丝络,她伸手解开,见上面以行楷写着:岁月无虞,来日可期——愿守宁朝夕福绕前,无灾无难度一生。
落笔是:大庆神启二十八年,柳并舟祝外孙女姚守宁十六生辰。
初时看来,柳并舟的这张纸笺上写的只是祝福姚守宁的话语,但不知为什么,姚守宁总觉得外祖父的这张纸笺上的话似是大有深意。
“大庆神启二十八年……”
她看向了外祖父,微微有些出神。
柳并舟也在含笑看她,仿佛带着些期许。
“守宁,我也有东西送你。”
一旁姚若筠打断了妹妹的沉思,从袖口的荷包之中也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白玉,雕刻成了书的样式,竟与当日柳并舟送姚若筠的那块玉样式相似,只是要小了许多。
“是我找人刻的,等你大哥多读书,将来悟出像外祖父一样的神通,我就能保护你了。”
因柳并舟还在身旁,姚若筠说这话时有些羞涩,耳朵通红。
那玉书首尾俱都被钻了一个小孔,分别编了丝络,可作为腰饰,挂在身侧。
“谢谢大哥。”
姚守宁有些心喜,见那玉书小巧可爱,不由爱惜的抚了几下,随即挂在腰侧。
“爹呢?”
她挂好玉书,又拨弄了两下,随口问了一句。
“爹去了衙门,说是傍晚回来,等送走了两位道长之后,再买些酒肉,我们一家人为你庆生。”
姚若筠见她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心中也很开心,应了一句。
提到那两位道长,姚守宁拨弄玉饰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道士。
两人一老一少,年长的大概六十来岁,年轻的可能二十许,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年长的眯了下眼,年轻的露出讨好的笑意。
“我觉得这两个道士像是骗子。”
她含糊的小声提醒:
“外祖父,您是不是提醒一下我娘,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救表姐?”
一旁的姚若筠听得分明,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下意识的往柳并舟看去。
柳并舟听闻她的话,眼中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似是也有些失落与难受,目光越过姚守宁,落到不远处躺在竹床上的苏妙真身上,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运也。”
他的神色黯然:“性格决定命运,妙真的选择是因,如今只是承受果而已。”
“……”柳并舟说话似有玄机,姚若筠不明就里,却仍死死将外祖父的话记在心里。
姚守宁听得似懂非懂,既觉得外祖父的话像是有感而发的随口一说,又觉得他好像是在暗示自己。
选择?
苏妙真选择了什么呢?她皱眉苦思,不知为什么,想起外祖父到家时的那一***出表姐身上的妖邪之后,表姐装晕时,与狐妖交谈的事。
那时狐妖问她:可愿付出代价,换她与陆执身上的蛊咒相连,掌握陆执‘生死’的命运。
当时的表姐是怎么说的?
苏妙真道:她愿意!她愿付出一切代价,只要陆执不要爱上姚守宁。
而这代价,是一缕精魂!
想到这里,姚守宁险些跳了起来,既感不安,又感遗憾。
她终于明白表姐身上的异变缘自于何处,恐怕就是因为被这妖狐取走了一缕精魂的原因。
那妖狐当年被太祖所斩,以断一条尾保命,四处藏身。
它蛊惑了苏妙真,寄于她身体中,如今又借着蛊咒,骗走苏妙真一缕精魂,说不定借此寄占她的身体。
可惜苏妙真不知妖怪真面目,懵懂之中便答应。
但她哪里知道,自己与世子之间并没有情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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