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长老被裴清光这一番话说得极不自在,下意识道:“裴长老……”
裴清光摆了摆手:“不必多言,我知你对这些状况无能为力,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裴清光此言,着实令得李柃大为惊讶,但细想之下,却又确实有几分道理。
血鲨盗那么难对付,并不是没有缘由的,甚至除掉了血鲨盗,也并不意味着海盗绝迹。
等到裴清光离开之后,李柃不由得道:“尚长老,这位裴长老……好像对于我等的联合剿匪之事颇为悲观啊。”
尚长老道:“你有所不知,这位裴长老当年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物,在地面上干了不少实事,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海盗们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始终都是老样子。”
“哦?是吗?”李柃若有所思。
但无论如何,打击血鲨盗这件事情,总是要去做的。
李柃借着自己晋升结丹的庆典与各方筹谋,积极响应北霄岛剿杀海盗的号召,促成“斩鲨联盟”的成立。
这并非是拥有实体的组织或者势力,而是各方同气连枝,同仇敌忾的剿匪联盟,共同出钱出力,招兵买马,筹办一支拥有着数名结丹高手,数十筑基高手的精锐队伍,随时准备应付大战。
与此同时,各方势力都被发动起来,源源不断提供事关血鲨盗动向的情报。
首先就在坊间和草莽江湖剪除其羽翼,打击耳目。
短短几个月间,斩鲨联盟接连出击,成效甚大。
又到年底,血鲨盗新任十当家和原六当家胖头鱼被剿,五当家老财的真实身份也被起底,岸上势力拔了个底朝天。
李柃作为促成联盟的元老之一,出钱出力,运筹帷幄,着实做了不少实事,但他暂时还顾不上那些争锋,因这几个月间,都在忙着巩固自身修为和打造属于自己的法宝装备。
一时间,却竟发现,自己除了天赋异禀,竟似还没有几样真正强力的神通,也没有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杀招,实在难当强者之名。
这固然有自身底蕴尚浅,新晋结丹未来得及顾上这些的原因,更多也是香道原本就并非杀伐征战之道,他新晋结丹,方才将此道推及至结丹,尚未来得及演绎出法门道术。
“诸道之兴,有术而后有法,有法而后有道,往往都是各方修士无意之中发现或者发明了种种法术法门,将其总结,归纳起来,引申道义,而后才有兴起之象。
好比器道,最初巫觋时代,世间哪里有什么炼器之说,各种法宝也往往都是先天灵宝,道器法宝之流,乃是天地所生,大道所赐。
后有修士效仿大能高手手中之物,炼制出种种法宝,法器,又再将这些手法归纳总结,方才成道。
也是由于其来源过于广泛,造成流派众多,法门不一的现象,才有如今格局。
但是香道不同,此世原本就没有什么借香证道的大能者,因我天赋异禀之故,始得道蕴,又借鉴万煞化毒功之法创造众妙化香诀,然后依仿元婴层次法术,创造逆风之香,香神观想之法,才得熏香入味,筑基法门……
但是就连我自己结丹,都还是借丹道三宝而成呢!”
如此一想,李柃不禁有些汗颜,感觉自己这个香祖实在当得太不称职。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自己还只是个一百三十岁的孩子呢。
而且此前为了发展香道,要先从基业做起,也实在顾不上那么多发明创造的事情,更不可能轻松推导什么结丹之法,那样难度太大了。
君不见器道是历经千百万年,无数能人志士一代代累积才兴起,香道如今只得自己一人,能够做到这地步,实在都足以自傲。
但李柃不可能就这么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痛定思痛,考虑一番之后,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此间事了,我要退位让贤,不当这个宗主了!”
“你不当宗主了,那做什么?”最先得知李柃这一决定的是慕青丝,不由得有些惊讶。
李柃道:“就如过去所定,功成身退,以太上长老身份专心参玄悟道,推动道途发展!”
推动道途发展,着实是一件很虚的事情,但李柃已经把实事做得差不多,也的确是时候该务虚,同时也是斩断势力因果了。
慕青丝闻言,先是迟疑,后也释然。
“也是,这些年各弟子逐渐成长起来,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筑基名流了,把积香宗交给他们大可放心,不过你打算把这积香宗交给谁呢?”
李柃道:“按理说来,应是谁最成器,就交给谁,但我看重的并非一时的发展,而是未来的前程,而且离膺等人各有基业,没有必要专门召回,还是让他们继续在外开疆拓土为妙。
如此一来,难免幼徒守业,也就是池英庭较为合适。”
说到这里,李柃忽的又道:“但是此子性格冷峻,并不是个适合当宗主的,其实我属意的继承人选还是聂英智,只可惜尚未筑基。”
慕青丝把李柃这些话听在耳中,也记在了心上,明白这两人都已经列入考察范围,将要进行持续数十年的观察和考验了。
正当此时,北海之中,一处远方的岛屿上,数十艘宝船齐聚,各自载着满满当当的财货与宝物而来。
这是血鲨盗的聚会,各当家船主,头目首领尽皆响应二当家碧眼妖王的号召集结。
就在众人都以为,仍然无缘得见大当家时,海面忽的掀起滔天巨浪,似有庞然大物从深海之中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