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儿是斗不过颜清沅的。
最终她看着自己光秃秃的一只手,明白她今日若是不说出让他满意的话,颜清沅真的会把她身上每一块都慢慢地拆解下来,还会扔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看!
先是撑着不想死,可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便是活着又如何东山再起?
最终她冷静下来,虽然断手疼得一直抖,满身大汗,她还是低声道:“宁昭昭已经跟了庆王……庆王今日就是去别院看她……”
猛地被拽住了伤手,薛柔儿疼得目眦欲裂,却还是冷笑道:“二哥哥啊,她是你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你从前是怎么宠着她的,稍施酷刑,她能不屈服?”
颜清沅对宁昭昭其实没什么信心。那丫头就是要让人惯着的,一点不顺心就得炸起来。虽然嘴上叫着好听,说什么不要荣华富贵宁愿随他颠沛流离……
可她是没有受过什么皮肉之苦的。
颜清沅又岂舍得她受苦?
薛柔儿得意地看着他,他眸中有一种压抑得很深刻的伤痛,如同碎裂的冰川那般寒如骨髓。
“二哥哥,这世上,只有我,会一颗心只向着你……”
颜清沅回过神,沾满了鲜血的手捏住了她的脸,低声道:“是么,你跟张迈睡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薛柔儿激动起来,道:“是你!是你纵容他的!你把我送进黑市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你也不要想好过,你心尖上的人现在也不过是个破鞋罢了!”
颜清沅闻言反而笑了起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那也是我没有护好她,我又怎么舍得怪她?至于你……来人,把她先关到水牢。”
颜清沅擦了擦手,抛下染血的帕子,转身拂袖而去。
张迈慢慢地上了前,看着已经几乎出不了气的薛柔儿。
刚才颜清沅那一巴掌完全没惜力,她一个柔弱女儿家一身是伤还被打成这样,下了水牢不死估计也只有半条命了。
“你好自为之吧。”好歹相好过一场,张迈心中也有些唏嘘。
薛柔儿喘着粗气,道:“是不是压根没想到,我会是内鬼?”
张迈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这次的事,估计他也讨不得好。
薛柔儿冷笑,道:“不是很瞧不起我么,嗯?我要你记住,女人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张迈苦笑,挥了挥手,让人把薛柔儿带下去。他当初招惹她也不过是以为她傻,颜清沅也不在乎她,玩弄着方便罢了。说白了薛柔儿也没想错,张迈就是看不起她。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被她圈进了这么大一个局里。
当天夜里宋氏在原别院周围布置兵力,想要等颜清沅的人到了,好瓮中捉鳖。
等后半夜,薛柔儿提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颜清沅的人还是没有出现。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和薛柔儿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眼下只能说明,是她本人出了事。
而此时,宁昭昭被噩梦又一次吓醒的时候,披着衣服到了院子里。
说好了守着她让她别害怕的庆王自己在旁边的小榻上打呼噜打得震天似的,醒来一看床上已经没人了,也是吓了一跳。
上一次宁昭昭就是大半夜就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披了衣服到院子里去找孟姑姑,结果发现了缩在树底下发愣的小姑娘。
“……你在这儿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庆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遮天晚上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落在她面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仰起脸,皮肤细嫩,孩子似的不谙世事的一双眼睛。
“嘘”,她把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道,“你听。”
庆王一愣,然后才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幽幽的笛声。应该隔得远,因此听不太分明,但声如涓细的溪,叫人听了心中安宁。
宁昭昭听得认真,然后把脸埋在手掌中间,露出半只眼睛瞧他,笑道:“天光光,月圆圆,阿郎把阿妹带回家……”
庆王对那笛声不感兴趣,倒是被她今天一天挂在嘴边上的儿歌吸引了,愣了愣之后顿时觉得好笑,道:“弄了半天后半句原是这样的。你这笨丫头,是谁拿了这些幼稚的歌骗你?我告诉你,这世上是不会有真心的人的。”
他微微俯下身,抚摸了一下宁昭昭冰冷的脸,便皱眉。心道这笨丫头那么单纯好骗,怕是不管跟了谁以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瞧这傻的,冻成这样了自己也不知道。
“赶紧回去睡吧,别在这儿呆着了。你要是喜欢听笛子,我以后每天叫人给你吹。”
宁昭昭拂开他的手,喃喃道:“我要听……睡觉,害怕……有人头。”
庆王今天听她嘀咕了一天,此时才有点反应过来:“什么有人头?你总是做同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