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离低下头,无声无息将楼雪色揽进怀中。
在这狭小的密室之中,他与她,是同命相连的人,也是最能理解步远阁之苦的人。
牢笼的铁栅门没有锁,步远阁一路跪着爬过去,打开门,长跪在步夫人面前,仰头仔细端详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庞。
记忆里,娘亲年轻又漂亮,有着明眸皓齿,浅淡酒窝,还有最美最温柔的笑容。
可如今,他看到的是遍布皱纹的苍老面颊,依稀还有过去记忆里的影子,却藏满太多痛苦悲伤,就连那双明亮而澄净的眼眸,如今也是浑浊一片,只会流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带着滚烫温度落在他脸颊上。
“娘,远阁不孝,让娘受苦了,孩儿不孝……”
用力抱紧枯瘦的母亲,步远阁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哭泣。
对步夫人来说,这似乎是一场太过美丽的梦,就像她每一夜幻想的那样,有一天,她思念的孩子终于又回到她身边,甜甜地叫一声,娘亲。
“我的孩子……远阁……”步夫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臂,将步远阁的头抱在怀中。
那方破旧褪色的襁褓萎落地面。
身穿龙袍的天子,囚于地下的妇人,这样一对儿mǔ_zǐ 有多少话要说?有多少泪要流?
君墨离不希望如此短暂的重逢被破坏,拥着楼雪色,悄悄退出密室。
楼雪色一直赖在君墨离胸口,紧贴着,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抱着可以,但是不许再哭了。”伸手抹去楼雪色悬挂下颌泪珠,君墨离轻吻墨色长发,语气温柔得化不开,“以后你也是要做娘亲的人,记得向步夫人学习,不要太粗鲁,别教坏了孩子。”
楼雪色闷哼一声,狠狠踩君墨离一脚,飞快擦去眼泪。
“如果我娘还活着该有多好……”
“是很好。若是你娘和我娘都活着,我们两家可以攀个亲,天天看她们姐妹腻在一起,对你我指指点点催促早点成亲、早点生子,想想都觉得……真可怕。”
楼雪色倒吸口气,总算肯抬起头,红着眼眶揪住君墨离耳朵:“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本来很窝心的气氛,怎么让你一说就感觉浑身发冷了?!”
“冷,不是有我么?想让我抱着你就直说,何必找借口。”
“不要脸!”
君墨离耸耸肩,毫不客气把楼雪色摁回怀中:“脸要不要无所谓,我只要你就够了。”
楼雪色恼火低骂一句,而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君墨离怀中——这怀抱,她一辈子也别想挣脱开,何况本就无意再逃。
“还有几天就是大喜日子了,但愿这几天能平安过去,倘若再出点风波岔头让我多等,哪怕一个时辰也别想。”
伸手勾住楼雪色下颌,君墨离凝视那双挂着泪痕的眼眸,浅淡笑容将阴暗密室一瞬点亮。
“这就是我们苍逸王家良好血脉,管你是江湖侠女还是剑门女仙,只要住进这颗心里,以后哪儿都别想逃——敢逃,我就带着玉门军抓你回来,上天入地,碧落黄泉,谁也别想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