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屋外万籁俱寂,静得像是没有活人存在。
秦先和衣而卧躺在榻上,空洞双眼望着微微透亮的窗子,一遍遍回忆楼雪色笑容模样。
目送君墨离从祭台离开后,他就心思空茫地返回铎亲王府,从昨天经过一整夜到现在,就这样魂不守舍不吃不喝,也不去询问君墨离或者楼雪色有没有回来,有没有手挽着手,有没有如他所愿在一起。
他只希望楼雪色能幸福,希望自己永远记得她的笑容,这就够了。
也许是心里的难过作祟,秦先没有听见外面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有人砰砰砰用力敲门才将他惊醒。
秦先拖拖踏踏去开门,意外见到惊惶无措的顾展俦。
“秦先,楼雪色有没有来你这里?”顾展俦上气不接下气急急问道。
“雪色?她没和墨离在一起吗?”秦先一惊,心里隐隐感觉不妥,“展俦,出了什么事?雪色找不到了?”
顾展俦累得够呛,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开口道:“墨离去追楼雪色遇到埋伏,受了伤被千机队的人送回王府,这会儿还昏睡着没醒过来。千机队的人说,雪色跟墨离吵了一架,之后往城里方向去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她人。”
秦先脑子嗡地一声,突然浑身发麻。
君墨离受伤,楼雪色失踪,一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一个是忍痛放手的爱慕女子,这两个人一起出事,他哪里承受得住?
何况,这件事还是他怂恿君墨离去做的。
连件外衣都来不及穿,秦先推开顾展俦就往外跑,还不等迈出院子,斜里一道人影伸手将他拦住。
“老实在屋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父王!墨离出事了,你还不让我去看他吗?!”看着突然出现的铎亲王,秦先嘶声低吼。
铎亲王沉着脸瞥了眼顾展俦:“顾展俦,你去告诉苍逸王,他儿子愿意惹祸是他们家的事,君墨离也好,你顾展俦也好,少来勾搭秦先让他往歧路上走!”
无缘无故招来一顿骂,顾展俦却不敢还嘴,纠结地看了看秦先,唯唯诺诺退出铎亲王府。
秦先是独子,自幼被铎亲王宠着惯着,连挨骂都极少,情绪激动时才不管拦路的是谁,闷头就要往外闯。
“秦先!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铎亲王脸色铁青,高声怒喝。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这家里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秦先用力甩开铎亲王拉扯,胸口剧烈起伏,怒不可遏,“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许我做,可是父王你呢?你在背后做的那些肮脏勾当有多少?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父王,我不傻,我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嘲笑我,这种滋味你懂吗?!”
“放肆!放肆!养你这么多年,竟是养了一匹白眼儿狼吗?你……你这不忠不孝的逆子!”
一阵冷风,仿佛吹醒了秦先多年沉溺的梦境。
梦醒了,也就不必再挣扎,反而迎来另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孩儿这条命是父王和母妃给的,永远不会忘恩,但墨离和雪色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弃他们于不顾,那是无情负义的行为。”
秦先恭恭敬敬朝铎亲王鞠了个躬,眼睛里带着点点湿润,仿佛一夜之间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