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摘下面具,云苏又凑近一些,咫尺之距,像是品鉴珍稀玉石般细细打量,鼻息间嗅到的酒气更浓烈许多。
他不嗜酒,但也不排斥,这还是第一次觉得,酒这东西真是可恶。
能让楼雪色痛苦的东西,没一样是好的。
许是沉睡的面庞太过安宁静谧,云苏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长时间眼也不眨一下,就那样拖着下颌石化一般坐在床榻边。
角落里,贪睡的苍鹰小苏扑棱下翅膀,咕咕两声,又把头埋在翅膀里睡去,却惊醒了云苏,恍然间发觉已是日上三竿,该去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琐事了。
默默起身,转身,而后伫足停顿。
屋子里一切都是沉默无声的,所以云苏的动作多了几分怪异之感,尤其是在他又转回身面向床榻,突然弯腰凑近楼雪色面庞时。
一切都太安静。
云苏甚至能听到发丝落在楼雪色衣衫上的轻微声响,还有她规律心跳声。
浓郁酒香有些刺鼻,云苏并不在意,他说不准此刻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温润唇瓣触碰到同样颜色的两片柔软后才惊悟,自己的行为可以算作流氓。
所以,那只是很轻淡、很短暂的一吻。
就像是一场无心之过。
楼雪色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好像还沉浸在宿醉之中,随后又是一阵令人沉闷的寂静。
云苏没有再耽搁,拿起面具戴好,整整略显褶皱的衣衫,大步走到房门前。
吱嘎,房门响声一下打破了沉默。
“别乱走动,等下我让人送饭菜过来。”
留下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叮嘱后,云苏关门离去,卧房温暖光线中没了他身影,显得有些空旷。
楼雪色缓缓睁开眼,静静望着半旧帷帐。
唇上还有残留余温。
他从不是粗心大意的笨蛋,周围的人和事,几乎都在他深邃的墨色眼眸中被轻易看透,她的烦恼也好,借酒浇愁的原因也好,又或者是她自以为很精明的装睡等等。
很多时候,他们都在装糊涂罢了。
譬如他明知她已经醒来,仍然我行我素轻薄无礼。
譬如她明知他摘下面具,睁开眼就能看清期待已久的真容,却选择了放弃绝好机会。
楼雪色对所谓的感情不是很通透,她无法确定这个早晨发生的小事,是否说明她与云苏之间有些什么改变,但心里那份恼人的闷火奇异地消失了。
有些东西似乎尘埃落定,终结了她逐渐积累爆发的愁绪。
关于这件事,楼雪色想,也许她该感谢云苏,顺便回报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