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沈部长电话的那两天,安云苏心情还不错。完全未想到就这两天后,王副市长突然毫无先兆地落马了。
王副市长这人也算老奸巨猾,在落马前的那天晚上,收到了风声,知道原来新上任的市长一直看他这条地头蛇不顺眼,找了这么个机会来捧杀他。当晚,他马上命自己老婆把家中所有贿赂的证据能烧就烧能毁就毁。他老婆第一个能找到的,是cel安知雅那晚托秘书给她的那叠购物券和卡,马上给烧了。反倒是安云苏送她的那些店铺可抵金价的票券,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当时王副市长嫌弃cel选择安云苏,不止在于安云苏提出的分利更好,还在于安云苏做了他老婆的工作,先给了他老婆一些好处。
“现在黄金全球涨价,比人民币还值钱,如果把这些金子给扔了——”副市长夫人的心窝口疼。
“烧吧,少一桩罪,我牢也能坐少几年。”王副市长固然心疼,也没有想到坐牢害怕。
就这样,王副市长落马的时候,因为房子没有建没有出售,分利不存在,金票烧了,安云苏有幸逃过了一劫。
因此安云苏对提议他送金票的刘生感激万分,如果送的是人民币被副市长存进银行里头可能早出事了。
刘生一面客客气气地回了安云苏,一面回安太公那里禀明安云苏的谢意。可见这主意是安太公出的。
“在未明真相之前,他还是我孙子,我能看着他去坐牢吗?”安太公冷哼,“你说,上面派人突然下来调查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个,刘生是有替安云苏打听过的,于是禀回老太公说:“大学教授联名一封信,参与和我们安氏竞争的对手们一封信。至于下来时去查各局,而不是在市政府里面查,可能是避讳。”
“这孩子,肯定是看到安知雅想和王副市长勾结,才凑上去的,上了那丫头的当都不知道。说起来,是他小时候被他妈给惯坏了,看见其他孩子有玩具总要上去抢。话说,文雯也是这个性子。”安太公摇着头,抬起老眼向刘生一个眸色,“文雯那事调查的怎样了?”
“虽然从老张那里也难动手,但比她奶奶好,所以被我瞅到了个机会。官方的书面报告近期下来,我先接到了电话通知。”说到这,刘生低下眼。
这个动作表明了安文雯没有流有安云苏的血液,也即是没有他们安家人的血液。刘生本来怕老太公会因此大受刺激,随时打算上前搀扶。然而,安太公只是静静地坐了会儿,从抽屉下层取出了盒象棋,摆到了面前的桌子上,边摆棋子边问:“你现在觉得我们安氏是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刘生自然不敢贸然发出见解,只说:“恐怕这安知雅是想让我们安氏——”
“她如果想让我们安氏破产,她早就该在期货生意上大做手脚引我上钩后同时收购我的股票,但她没有,让贾云秀收购了。现在,她又摆了这样一个局,一是逼安云苏入套,王副市长落马,安云苏没有坐牢。”
“她料定安云苏不会坐牢?”刘生吃一大惊。
“她知道我会护着不会让安云苏坐牢。”安太公有十足的把握安知雅的每一步棋都是含了几十步几百步棋子的远见,“所以,她的目的不是让安云苏坐牢。她是要让安氏在原有被逼紧的资金支出上面,再次划出一笔巨款。”
王副市长落马,安氏没有被调查出行贿的话,因为与政府签订有相关合约,在这个项目中仍具有优先权,只要再拿出资金,这个优先权会持续持有。恐怕,以安云苏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会掏空家底支持下去。
刘生听到这里,心口里嘭嘭嘭跳,张口:“贾云秀那边——”
“贾云秀找的那家合资公司,听说是yss。”安太公在棋盘上放入贾云秀那颗棋子。
“是的。这家公司的信誉还是挺好的。易膳食,致力于各种食品加工包装产业,有自己一个研发机构,出来的产品也是针对国内消费者的需求。贾云秀应该是费了一番功夫。”刘生道。
“可惜这家公司心怀不善,不然倒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安太公说。
刘生问:“董事长你是从哪里收到什么风声吗?”
“我没有收到什么风声,我只知道在我期货生意上大败后调查对手里面,是易膳食的一个老太太组合一个团队来围杀我。当然,这老太太可能只针对我而不是针对安氏,但不可否认对安氏会有所企图。从他们和安氏签订的合同,就你上次偷出来的片段来看,很像那些外企分步侵吞我们中国企业所用的手段——引资、控股、合资—亏损—增资—控制。”
刘生进修过相关商学,对这些外企所用路数是很熟悉的,一听安太公这番分析,更觉毛骨悚然:“这样的路数要得逞,我们安氏的资金必须先告急,让对方有机可乘。所以,安知雅才让安云苏入套,疲于岛外新城。”
“要安氏资金全面告急,还有一步最重要的,我相信接下来我们的客户商,包括真愈美,会联手对我们施压。如此一来,想向银行再贷款是不可能的。很有可能,银行那边也设了套,见情况不妙,会在关键时刻要求还贷。”
“这样的话,是要安氏破产吗?”刘生感觉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不见得棋盘上有安氏的活路。
安太公竖起的指头摇了摇:“我一早说过了她不是要我们安氏破产。因为她知道贾云秀一旦握到安氏,绝不会让安氏破产。”
这是女人的心理了。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内心的海底针。贾云秀执着于安氏,不过是因为与徐桂花一家的争执。谁是正妻,才能最终让自己子嗣掌握有安氏的财产。贾云秀不可能让安氏破产,她要永远战胜徐桂花一家,哪怕是让她自己掏钱。
“这个野丫头。”安太公说到安知雅时拿手指了指脑袋,“脑袋瓜像我,很灵的。知道要让贾云秀拿自己钱补贴安氏,甚至把贾家揪出来,最好是让贾云秀获得安氏。她知道我也不乐于见贾家好,不会有打算插入她们之间的争斗。”
刘生一笑:知道安太公这是第一次当别人面承认了安知雅是安氏的子孙,这样一来,下面要发展的,自然而然是认祖归宗的程序。
“我们安家没有欠徐家的。”安太公说到此的脸色戚戚然的,“当然,我说出来,那丫头肯定不信。”
刘生道:“血液是不能骗人的,她始终是你的亲孙女。”
“可是这个亲孙女很强大,不是能听话的人,而且会带来一大堆的麻烦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生打了个问号。
安太公在棋盘上那些围住中间棋子的外围画了个大圈:“凭她一人的能力,能把安氏困死吗?肯定不能!有人在帮她,而且这股帮她的力量呈三股,可以说,都与我们安氏有过仇恨或是与他们徐家有过恩义,不然不会这样同仇敌忾。”
刘生又打了个问号:三股,他怎么就看不出来有三股这么多呢?
“yss是一股,这家老太太听说习读过中医,可能与徐云松有过交集。至于她后来不是说跟了一个姓李的男人吗?”
“有人说这个li可能是李墨翰。”
“我没有见过这个li,也没有见过李墨翰。但以我对这个丫头行事风格的理解,死了丈夫马上跟了另外一个男人,完全不合理由。别人信我不信。她爷爷和她妈妈都是对婚姻始终如一的人,死了老婆死了丈夫都情愿守寡一辈子的。”
安太公这段话说起来合情合理,可谓真是流有同一血脉的人才能如此了解。刘生心里喟叹的是:如果那个丈夫没有死回到她身边,岂不是说明了徐桂花也没有死?恐怕这即将到来的大风暴——
“主动寻求和解吧,哪怕是委屈一点。”安太公忽然大手一挥。
刘生想:自己这边还没败呢。安氏哪怕破产了,安太公都不要这个公司了,也没有能怎样。安太公何必要委曲求全向安知雅投降?
安太公这时说:“如果她丈夫真是李墨翰,那么足以说明有第三股的力量在帮她一把。因为李墨翰据我所知,以技术著称,资金应该不是很多。但是,我上次期货生意上能惨败到这个地步,是由于有人故意站在我这一边,甚至不惜牺牲大量本钱来引我上钩。你想想,连方老太太的资金都没法支持得住这样大亏损的交易,只能说明这个第三方,有钱到了——真正的挥金如土。”
刘生听到安太公这番话,眼眶热了:安太公这是为了让孙女消气,接收自己的帮助。因为这第三方虽说好像是帮助安知雅,但是,以他们得知的情报,并没有这样的人与安知雅亲近。这个潜在的人对于安知雅是好是坏,完全难说。只但愿,安太公这番好意安知雅能接受。
接下来形势的变动和发展,一如安太公所料的。安云苏和贾云秀遭到了四面围攻,各自为了支持自己的计划,又不得不掏出家底疲于资金。贾云秀向娘家借钱,安云苏变卖了自己的名车名房,缩衣节食。纵使如此,因为安云苏那边没办法撤出资金,贾云秀忍痛割爱,让yss在合作项目上增加投资金额,占据更多股份以便偿还银行贷款。
——婚后强爱——
安知雅治完了牙齿,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是作为yss和cel公司的代表,因为yss增加投入的资金是由cel完成的,出席安氏与yss、cel三方签订会。
不见方真,见的是安知雅,贾云秀方知道自己中计了。她的手在门柱上狠狠地撑一把,双腿才没有在迈出门槛见到安知雅的刹那软下。
“贾总,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安知雅下了车后,拎着自己那个一百万唬人的皮包。
贾云秀看着她一身价值不凡的品牌服饰和一百万的皮包,分外刺眼,心里恼着:莫非是那个li的男人给她买的?这野丫头走了什么好运?有人给她买奢侈品还给她买公司?
“贾总?”她身边的人见她一动不动对着安知雅看,提醒她一句。
的确,除了她,这里的工作人员基本不知道安知雅,在他们眼里,这个对方公司的代表,不仅年轻秀丽,仪容高贵,那种沉稳大气的气质,一看就是教育良好的大家女子。
贾云秀见到自己下面不少人仰慕的目光向着安知雅看,感觉是差点儿气死了:这群土包子能知道什么!
因为贾云秀想撑场面,在这样一个签订会上,还请来了媒体记者。贾云秀便给那些买通的记者一个眼色,让他们上去采访安知雅时揭露对方的真面目。
“听说安小姐不应该被称为安小姐,应该称作李夫人,今天李先生没有陪同你一块来吗?”
“我家先生说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我一个人来好了。反正他也没有出半分钱,沾着我的光觉得不好意思。”安知雅顺手推舟,把在家里和丈夫先商量好的公关用语举了出来。
这句像是半真半假的话,倒是应了今天签订会喜庆的气氛,博得众人一笑,让那个问话的记者尴尬住了。就是,如果安知雅这话是真的,说明她先生更有钱一点都不在乎安知雅这一点钱,为人大度。如果安知雅说的话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反正左右证明她嫁了个好老公。一个女人有事业又有贤内助,这是世上最美好的姻缘了。没有女人不羡慕的。
贾云秀反观自己,死了老公,年纪这么大了还得自己操劳出来替子孙赚钱,那种悲哀是没法形容的。
走到门口那里,安知雅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贾总,有闻您是第二实验小学家长委员会的秘书长。”
这丫头又想干什么?!贾云秀碍于公众场合不好发火,忍着,淡淡应道:“是。”
“不瞒您说。我女儿报名了学校里举办的小音乐家钢琴比赛,但这比赛推迟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有确定下日期。我问过学校,学校说是由贾总您组织安排的。听说是因为某位大师评委推迟了日期导致比赛不能如期举行。有关这位钢琴大师,我也有听说过他风评不是很好,尤其在这个用钱方面。如果贾总认为在邀请大师的聘金方面有问题的话,不然由我来赞助,相信贾总和我一样是不想辜负小朋友们的期望。”
安知雅这话的音量刚刚好,四周的人包括记者,全听见了。
贾云秀想到那个趁危敲诈的钢琴大师,肺里头的那股气要气炸了,偏偏安知雅这句话等于要挟她接受钢琴大师的敲诈。她一双刀子似的凤眼往安知雅脸上一戳:“这点请李夫人放心。此事既然学校和家长信任于我由我来办了,我必能办好。”
好啊,死丫头,以为听说我没钱了,拿这点事儿就能让我出丑了?
一眼便能读出贾云秀这番想法的安知雅,只是在嘴角噙上一分恰到好处的冷笑。
按照安太公对孙女安知雅的推断,让贾云秀这样去坐牢,然后被娘家人买通让贾云秀出来,还不如让贾云秀拉着娘家陪葬,最好是让贾云秀抱着一个空壳的安氏挣扎奔波到哪一天中风脑瘫猝死。关键时刻上,安知雅不会少给一点催化剂。像给安太公那样突然塞一封告密信,她给贾云秀这封大礼,绝不会逊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