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与身边其她夫人一样,对丈夫的声张表示赞同。见如此情况,贾云秀只得跟着大众假惺惺的表态。安云苏翘起嘴角:猜得到妈妈得知是安知雅的女儿被人拧,肯定在心里边为凶犯拍手称快。
安夏颖是当着钟尚尧的面抚了抚胸处:“是什么人这么可怕,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钟尚尧低着的脸黑呼呼的,握着玻璃杯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用餐巾擦拭一下嘴角,贾云秀起来,对安云苏说:“我看你世玲和孩子应该是先回去了。可能是被文雯给闹的。”实则是再受不了这周围为安知雅母女维护正义的氛围。
安云苏也觉得奇怪,老婆怎么不打一声招呼走了呢。贾世玲再怎么看他不顺眼,看在婆婆面子上,从不会做出这般失礼的事情。
两人随之回到酒店客房。按了门铃没有人开门,难道老婆孩子不在客房里头?安云苏直接用了口袋里的房卡打开门。贾云秀急急忙忙走进去看宝贝孙女在不在,一见,媳妇和孩子都在着呢,不由骂声:“怎么不开门?”
听到婆婆骂,本耷拉着脑袋的贾世玲抬起了头,仍一脸惶惶的:“刚刚和文雯进了卫生间。”
“真是的。出了卫生间也得开门啊。”贾云秀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贾世玲认了。她现在只害怕,害怕事情会变得怎样。刚回酒店时,她是亲眼见着商会的人都出现了,跑过去咖啡馆的。
安云苏见着老婆一副魂不守舍的,只当老婆是注意力放在徐乐骏身上没有回来,或许是因为这样才先带着孩子跑过来躲着他的,这心里头很不爽,一甩手扯掉了束缚在脖子上的领带:“不知道那变态是谁呢?”
“什么变态?”贾世玲惊慌失措地问。
“有人拧小孩子的胳膊。”贾云秀没有发现媳妇的异态,自顾自能在酒店里抒发自己真正的心情,“我倒是觉得那孩子是活该。”
“奶奶,弯弯是不是哭了?”安文雯也幸灾乐祸的,心想最好那死丫头能哭花一张小脸蛋,因为之前她怎么死活折磨她小丫头,小丫头偏偏不哭。
“哎呦。我的文雯,你神机妙算,居然知道是那小丫头被人拧!”贾云秀高兴地蹲下身摸孙女的头,有人与自己同仇敌忾真好。
“当然,是妈妈拧的嘛。”安文雯得意地说。
安云苏哑了。贾云秀脸上的笑容僵成了土块,一块块地掉下来,接着一把捂住孙女的嘴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贾世玲抱住自己的脑袋,带着哭音说:“妈,云苏,是那孩子先抓文雯的头发,我想让她道歉才动手的。”
“是啊。”贾云秀一听,心里稍微能透口气,“不是我们先动手的。”
安文雯从奶奶的手掌心里挣脱开了嘴巴,呼呼吸着气:“奶奶,你快憋死我了。”
安云苏可不信,虽然他回来的时间不多,对自己家的小公主有什么坏脾气还是很清楚的。冷眼扫了下女儿,脾气照旧发到老婆身上:“无论小孩子做错什么事,大人动手就是错!”
被儿子这话当冷水一浇,贾云秀脸色又发青了。贾世玲则哭着向丈夫撒泼:“那你说我怎么办?!我是为了你女儿才惹出事的!你有本事把我供出去,你和妈、小姑子的面子也都不用了!”
安文雯在旁看着,不明白,为什么小丫头被拧,本来家里的人应该都很开心的,为什么现在都不开心了,扯扯奶奶的袖管:“奶奶?”
贾云秀这会儿哪里会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只觉得这祸全部载到自己头上了,她刚刚和儿子从咖啡馆出来时,分明是见着警察进来调查,商会主席到达关心,由于钟浮生等重要商人的出声,所有人一致达成了要把这件事追究到底。现在,现场应该是搜出了卫生间的录像,还在追问有无目击证人。这件事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贾世玲被揪出来,他们安家在社交界也不用混了。
“那个死弯弯,是她告妈妈揪的吗?”安文雯自己想明白了,跺跺脚怒道。
“没有。那孩子倒没有说是谁下的手。好像是被人吓到了。”安云苏说着这话对老婆又冷了几分。好啊,他当初娶她时,明知她对自己没有感情出于商业利益才嫁给自己,但是好歹人看起来端庄得体,没想到暗藏的底下这幅险恶凶残。欺负一个孩子不说,还吓唬到一个孩子不能说话。
贾世玲能猜到丈夫这话的言外之意,心里头对安知雅母女益发又恨又怒:这野丫头尽是学了她妈妈的狡猾阴险!
小丫头哪是想这么多,不过是和妈妈性子一样倔强嘛。
贾云秀总算是第一个冷静下来考虑对策,走到窗台给女儿安夏颖打电话。
安夏颖见是母亲的来电,走到了闹哄哄的咖啡馆外接听。
“夏颖,餐厅里的警察走了没有?”贾云秀还是略带了点希望此事能尽快平息,问。
“没有呢。”安夏颖回头望望那些警察商会委员集中的地方,像是在研究怎么回放拍摄录像。
“哎。”贾云秀扶了扶额头,“你说,那些人什么时候能走?”
“得调查清楚才能走吧。毕竟,道格斯家的千金,徐律师都在,坚持一定要当天水落石出。”安夏颖边说这话,边叹这安知雅的命就是好,刚死了丈夫,马上勾搭上大律师和资本家千金代她出气。
贾云秀听到此,没有办法了,和女儿直话直说:“夏颖,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惊讶。”
“什么事?”安夏颖听出母亲口气不对,捂了手机口,背对咖啡馆。
“凶犯,就是你嫂子。但是,你嫂子也不是平白无故动手,是因为那野丫头惹了文雯。”贾云秀说。
安夏颖只听了前半句。因为小孩子之间的争吵,如果大人插进中间动手,肯定这个大人是犯罪。她作为一个大律师,很清楚这点的。完了!她脑子里只剩这一个词。要么嫂子没有被揪出来,要是被揪出来,肯定完了。不止嫂子完了,他们安家在这次商会也不用混了。而且,要是未来公公婆婆知道他们家出现一个虐童的,她还能嫁给钟尚尧吗?
“夏颖,你办法多,你说这事该怎么办?你看,要不让你嫂子上门给对方赔礼道歉?对方想要多少赔偿金私下和解?”贾云秀想着继续用钱摆平,那对母女不是一直缺钱花吗。
安夏颖来回踱了两步,犀利的眼盯着咖啡馆里面。看里面的情况,好像卫生间里的录像出了什么问题,暂时没有实际证据出现。还有,当时卫生间里好像人不多,没有什么目击证人。于是冷静地说:“妈,对方在未抓到证据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松口。如果只有对方的孩子指证,让嫂子死活不认账就行了。”
有了女儿的出谋划策,贾云秀总算能安下心来,急忙回屋,把事情向儿子媳妇与孙女当做任务布置清楚。
安夏颖回到餐台。
钟尚尧例行公事,问:“出了什么事吗?”
安夏颖完美地微笑,道:“没有。妈说她刚才坐车太久,这会儿回到客房有点头晕晕的,让我回去时给她带点便药。”
“不严重吧?”钟尚尧还是很孝顺老人的,关切地问。
“我想不严重。”安夏颖答。
“吃完饭,我陪你去附近的药店。”钟尚尧说。
安夏颖点点头,依然完美冷静地微笑,眼角则不时瞄着徐乐骏那边。没有问到有的确目击到有人对小丫头使坏的目击证人,警察带了那个好像坏了的摄像机,回去继续派出所做技术分析,希望能得到线索。商会和咖啡馆向在座的受邀客人以及受害者家属保证:一定会跟进此事给受害者和公众一个明确的交代。安夏颖心底里冷笑:证据能抓到再说吧。
再说小丫头被妈妈抱回了客房里。安知雅跟酒店服务生要了一瓶红花油,轻轻柔柔地帮女儿搓着淤青的小手臂,这心里疼啊,疼到连自己嘴唇都发白了。
小丫头比较心疼妈妈,对妈妈说:“不疼!不疼!”
李墨翰听了索娅打来的电话知道事情调查的进展后,走回女儿身边,拉起女儿受伤的小胳膊仔细瞧了瞧,说:“到医院去拍张x光片。”
“什么?”安知雅母女齐齐出声,都觉得上医院太夸张了。
“骨头要是有事,拍张x光片才清楚。”李墨翰是看小丫头的胳膊有点肿。
“妈妈我不去医院。”弯弯拉着妈妈的衣服,这会儿不准备站在爸爸一边了,决定站在妈妈一边。医院她从没有去过,但是听班里的小朋友说的多了,知道那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我想,没有那么严重。”安知雅搂了搂女儿,主要是自己向来对医院那种地方也很排斥。她姐姐徐知芸,就是在医院里被折腾死的。
看了看她们母女的神情,李墨翰倒是益发认定了必须去这趟医院。一手把女儿抱了起来,他大踏步出了房间。安知雅只得匆忙跟在后面,觉得丈夫在这时候挺吓人的,一点都不会温和。
李墨翰参军这么多年,骨子里早刻上jūn_rén 的印章。平常小事情他不会和妻子女儿计较,甚至愿意当妻奴孩子奴,但是在大事上,他是绝不会让步。
出门来到酒店门口,自己没有开车,是截了辆的士,和老婆孩子一块坐进去。出租车司机了解这周近的地图,知道这就近没有医院,说:“酒店不是有诊所吗?这最近的好的医院,肯定要回到市里面,要三个小时才到。”
“我给你指路,你照着我说的开。”李墨翰道。
出租车司机觉得他这是不信自己,不过管他呢,反正计程车打表的。
小丫头坐在爸爸怀里,一直不敢出声,她觉得小胳膊不疼,可是爸爸的表情让她感到可怕。安知雅也不出声,只觉得丈夫是有意的,让她和女儿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神秘面纱。可不知为什么,知道得愈多,她这心里愈发不安。
出租车在山里盘绕,绕着绕着,突然绕到有部队士兵站岗的地方,一愣:“是听说过这附近有驻军,但是,我们普通老百姓能进去吗?”
“你开到门口。”李墨翰只指挥车子往前走。
出租车开到门口,果然有哨兵背着真枪实弹过来拦路:“什么人?”
李墨翰抱女儿下了车,安知雅是在车里傻坐了会儿。
“妈妈?”小丫头在爸爸怀里向妈妈的方向眺望。
安知雅步履蹒跚走下了车。出租车开走了。
李墨翰面对哨岗,一手抱女儿,一手向哨兵出示了证件。
哨兵看到他证件,马上向他啪的举起手敬礼:“首长好!”
“借打个电话。”李墨翰道。
哨岗带李墨翰到了哨所里。李墨翰抓起电话,不知拨到哪里。过了不久,一辆军车从营地里面开了出来接他们。
小丫头骨子里流有当jūn_rén 的爸爸的血液,看到这么多穿绿绒军装的jūn_rén ,只觉得亲切,一点都不畏生。安知雅本来看着哨兵还好,等看到有戴十字袖章的兵出现,眼睛里仿佛是被什么刺到了,猛地闭上眼。
一直骗小丫头说爸爸是jūn_rén 的姥姥徐桂花,根本不知道小丫头真是jūn_rén 的孩子,只是因为大弯村基本见不到jūn_rén 出现。大弯村也怪,家家户户都不喜欢从军。这是李墨翰后来慢慢让人调查到的。当然,六年前和妻子相遇时,妻子也不知道他是个jūn_rén 。
据说,大弯村不喜欢jūn_rén 的原因是,当年一次发洪水,部队先都去了灾情比较严重遇难人数比较多的村子救灾。导致大弯村的村民都是自救,爬到附近山里躲避洪水。等到部队到达,大弯村死伤的情况就不用说了。不是老人死的最多,是孩子妇女死的最多。
安知雅那时候刚好上小学,亲眼见着姐姐徐知芸和一位女同学被淹,徐乐骏和两位男同学跳下去救人。徐乐骏第一个将徐知芸救了上岸。然后,他们三兄妹,就看着那倒下来的几颗大树正好砸到了其他三个同学身上。
部队赶到,把他们送到部队临时搭建的营救帐篷。安知雅亲眼见着她那三个同学被送进了帐篷后,马上又被抬了出来,脸上盖上了白布。为此,同学的爸妈哭天抢地的,跪在地上求那些戴红袖章的士兵。
这是一回事,还有她姐姐徐知芸……
军车开到驻地里的医院。李墨翰将女儿抱进x光室。拍了照片,果然如他所料,小骨头有点儿骨裂,需要敷药。
让一个军医给女儿敷药。小丫头表现的很乖,不见妈妈,对爸爸说:“妈妈怕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姥姥说过的。”
李墨翰摸摸孩子的脑瓜:“弯弯在这里等,爸爸去让妈妈进来。”说完,他走出去找妻子。
安知雅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脑子里懵的。当然,她是听完女儿没有大碍后才走出来的。她需要出来透一下气,不然再走进去怕会当着女儿丈夫的面晕倒。
“小雅。”摘掉了墨镜,李墨翰走近妻子。
安知雅回头看了下他,眯着眼睛,神情有点涣散的:“你在部队里是干什么的?不是说退役了吗?”
退役了应该有关证件都没收了吧。李墨翰的确打了退役报告,但是部队暂时不可能批他的,只给了他准假。
李墨翰把妻子肩头一搂,低声问:“告诉我,你认为你姐姐是被部队医生害死的吗?”
安知雅嘴唇抖动着,极力地压着那些翻覆起来的记忆:“没有。”如果丈夫不是jūn_rén ,她或许会说,但是,丈夫是jūn_rén ,而且她早该猜到的,丈夫也是部队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