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贞身躯即将倒下之时,薛破夜终于抢到他的身边,从后扶住他,很是悲伤,却又万分不解地道:“王大人,你……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要自寻短见?”
殷红的鲜血已经映透王世贞的前胸衣襟,他面上的表情,没有痛苦,反而是满脸的解脱。
“弃大楚投……投明月王……大不忠……!”王世贞呼吸虚弱下来,很是无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即投明……明月王,却又背……背主助敌……是为大不义……不忠不义之……之人无颜苟活……!”
薛破夜看着这个“不忠不义”的王世贞,无比的震惊,此人这次前来,已经是抱了必死之心。
“你的家人……?”薛破夜皱起眉头,王世贞这一死,他身在城内的家小将如何处置?
王世贞撑着最后的气息道:“明……明月王非……非卑鄙之人……不会为难……我的家人……!”微微挣扎,道:“破城……破城之后……可抚民……不可杀民……!”吐出最后一口气,就此死在了薛破夜的怀里。
薛破夜有些呆地扶着王世贞的尸体,直到尸体渐渐沉,他才反应过来。
“不忠不义?”薛破夜叹了口气,喃喃道:“王大人,若论起忠义,只怕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够与你相比了。”
……
王世贞的遗体被薛破夜令人妥善安置起来,他虽委身明月王部下,但临死前,还是一心为了大楚,所以薛破夜觉得,有必要在凯旋之后,将这样一个人物的遗体运回京都,让楚国的人们知道这个人的事迹。
或许西北人会从心底里怨恨这样一个人,但是毫无疑问,战争一旦胜利,楚国的人们会铭记这样一个人。
几员心腹部将聚拢在帅营的案前。
“杨将军,这个乱岗,你可帅两千人赶着车子前往,找寻那些做有标记的地穴,取出药材,务必要小心谨慎,这些可都是救命的药,万万不可有失,否则……军法从事!”薛破夜沉声道。
杨怡君肃然道:“大帅放心,若是有失,末将提头来见。”领令而去。
“叶天翔!”薛破夜叫过叶天翔,吩咐道:“你选三百精兵,要身强力壮,带上铁锹,随我去探看地形。”
“遵令!”
“余下众将,坚守岗位,严明军规,不可让军心浮动。”
“遵令!”
……
薛破夜率领三百块骑,按照地图上的标示,终于找到了那片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的沙地。
其实说没有任何异样,也颇有些不准确,似乎有意无意地,这一片区域的黄沙,显然比其它地方还要厚,只是这样的情况在西北大地并不显眼而已。
今天的风沙比平常似乎猛烈了不少,半空中甚至漂浮着细细的沙粒,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虽然并不会觉得很疼痛,但是却也让人很有些不舒服,最让人受不了的,乃是这些细沙会在不知不觉钻入战甲之中,时间长了,这些沙粒就会紧贴肌肤,随着人的活动,与肌肉摩擦着,引起皮肤的受伤。
薛破夜翻身下马,叶天翔也领着众兵士下了马来。
踩踏在厚厚的黄沙之上,薛破夜知道,依照图上的指示,自己的脚下,便是通向雍州城的地下水路了,而这条水路,乃是从沂河流淌过来,雍州城的人们,喝的是沂河的水。
“挖开!”薛破夜指着沙地道。
士兵们纷纷取出铁锹,在薛破夜指点的地方开始挖掘。
叶天翔也拉过一把铁锹,挖了几下,忽然指着两人道:“你们四周巡看一下,看看有没有西北游勇,若有情况,来通知大帅!”
那两人即可领命而去。
薛破夜倒也不担心游勇伏击,这三百来人都是精锐之士,作战勇猛,而且都有纵横如电的骏马,那些西北散兵游勇通常情况下都是一小撮一小撮的,人数都不会过两三百,正面相斗,西北人再剽悍,也不可能是这三百正规楚军的敌手,即使对方数目多了,也完全可以骑马撤退,毕竟那些散落在雍州城外的游勇,可比不得真正的西北铁骑,他们的马匹可是少得很。
不过叶天翔派人四周巡看,倒也不失明智。
若是西北游勇探知这些楚军是来破坏雍州城的地下水道,想必会倾尽全力来保护。
刨了半日,已经刨开一个大坑,两边堆起了小山似的沙堆,却依旧没有看到水源,薛破夜皱眉凝视,等着水源的出现。
兵士们心中也知道这里若是真有地下水道的意义,所以虽然浑身冒汗,却依旧不遗余力地刨着,刨着……!
“大帅!”叶天翔忽地惊叫道:“你……你看!”
薛破夜立刻冲过去,只见挖了近三米深的大坑中,豁然出现了异样的东西。
黄沙下面的土层中,出现了以泥石烧制成功的硬石。
“继续挖!”薛破夜兴奋起来。
士兵们更是兴奋,加大了挖掘的力度,又挖了一个多时辰,下面的状况终于显露了出来。
这下面,真的有一条地下水道,而水道是以硬石铸成了圆筒形,乃是一条巨大的石管,石管的制作极为讲究。
薛破夜接过一把铁锹,猛地砸在石管上,“呛”的一声,石管被砸的石屑四散,却没有破开。
“这东西还真是厚实,里面便是水源了。”薛破夜很肯定地道:“这石管想必是从沂河河底便开始疏通,一直通到雍州城……好几百里的路,这工程真是浩大啊。”
薛破夜此时真是由衷地赞叹古代人民的智慧和技术。
石管极粗,若单以宽度容量计算,能够容纳三四头牛,可见其庞大,数百里地,都是以这样的石管输送水源,这可说是极为精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