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接过折子,快步下殿,将折子交给了轩辕仇,轩辕仇满目狐疑地接过,在群臣疑惑的目光中打开折子,细细看了看,那张髯须大脸蓦然变色,失声道:“青……青莲照……!”
群臣吃了一惊,看看轩辕仇,又看看他们的皇帝。
德庆帝并没有让大家疑惑太久,已经用那种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缓缓道:“昨日深夜,有五名斗笠人潜入了户部空库,幸好风火营副总卫薛石头带了十多人守护在那里,正碰上五名斗笠人,薛石头率众诛杀三名斗笠人,有两人逃窜而去。”
群臣更是吃了一惊,在臣列中的谭子清,眉头紧皱,看起来颇有些惊讶。
这薛石头最近蒙受皇帝陛下的厚恩,担任了羽林营副总卫,群臣在私下说起时,无不羡慕薛石头的好运气。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薛石头无非是机缘巧合,一来是运气好,二来是皇帝陛下有意扶持,这才扶摇直上,都不觉得薛石头有什么本事,但是忽听昨夜立下此功,心中都想:“看来那薛石头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德庆帝平静地道:“那五人潜入户部银库,所经之道,是否都在守备营的守护之下?”
轩辕仇此时满脸愤怒,却无恐慌之色,拜倒在殿上,高声道:“臣有罪,请圣上降罪。”
许多人瞬间都对轩辕仇投去同情的目光,轩辕仇登上守备营守备没有几日,却犯了与前任守备洛无炎相差无几的罪过,眼睁睁地看着贼寇从眼皮底下溜过而不知道,这阵子正是皇帝陛下杀性大之时,这轩辕仇看来也逃不过噩运了。
轩辕仇为人正直,在朝中不属于任何派系,能够达到今日的地位,完全是他一点一滴打拼出来,这一点与洛无炎大大的不同。
洛无炎的本事比起轩辕仇,那是差了不少,洛无炎能够成为守备营守备,那完全是因为太后的原因。只因洛无炎家族世代追随雍国公,忠心耿耿,而雍国公又是太后的娘家,所以才慢慢将洛无炎提拔上来。
论起武功和真才实干,洛无炎与轩辕仇差了不是一截子。
也正因如此,轩辕仇此番失职,他心里也没有存想朝中会有人替他说话,径自向皇帝陛下求罪,心里也是存了必死之心。
德庆帝尚未说话,忽然出来一人,一身黑色的朝服,许多大臣不需去看这人的脸,就知道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谭子清。
谭子清是暗黑头子,说起来也凑巧,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朝服,竟也是纯黑之色,在这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竟是增添了诡异之感。
他忽然出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老家伙平日从未替谁求过情,此番出来,难道是要为轩辕仇求情?
谭子清出来之后,德庆帝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就听谭子清恭声道:“启禀圣上,据微臣所知,轩辕守备这阵子披甲在身,亲临各处查视,管教严厉,而且尽心尽力守卫着各处要道,没有半丝懈怠。甚至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日里只是随意眯上个把时辰就继续巡查,算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此番逆寇潜入空库,虽说守备营有失职之罪,但是关键在于潜入空库的青莲照妖人妖术高,才会被他们得逞,轩辕守备并无太大过失,还望圣上明察!”
轩辕仇一怔,想不到此时此刻,这个鬼魅一般的左都御史竟然出来为自己说话,他个性刚烈,正直无比,谭子清为他求情,他立刻看向谭子清,露出了感激之色。
德庆帝微一沉吟,终于点头道:“轩辕仇,你虽无大过,但是妖人潜入空库,你总是有些责任的,朕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平身。”
轩辕仇感激不尽,想着这阵子那么多朝廷要员因为过失斩的斩,配的配,自己竟然只是罚俸三月,那可谓是大大的圣恩了,急忙叩拜道:“微臣谢恩。”起身退入了队列之中。
德庆帝冷冷地道:“青莲妖人潜入空库,为的是什么?列位臣工,此事与青莲照可有干系?”
李子甫皱眉道:“圣上,如此说来,莫非青莲照里面有破解公孙机关术的高手?”顿了顿,大声道:“青莲照意图谋反,正需要大笔银钱,难道这帮妖人的主意竟然打到官银的身上?”
德庆帝森然道:“传朕旨意,下令各州府,倾尽全力,剿杀青莲妖人,若是剿杀不力,立即罢官免职,诛杀妖人多者,朕论功行赏。”
德庆帝短短几句话,势必在大楚国引起一番剿杀狂潮。
“魏山泰,莫伊!”德庆帝再次冷声道,两名大员急忙出列跪伏,听德庆帝冷声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十日之内,若再无官银消息,你们自己带着家人去漠北。”
去漠北,自然就是配。
两名大员浑身寒,恭声道:“微臣领旨。”
德庆帝靠在龙椅上,犀利的眼睛扫了一下殿下惶恐的群臣们,终于道:“此次羽林营副总卫薛石头处事冷静,毙敌有功,更是得知了妖人的身份,实是大功一件,宣薛石头上殿!”
当下太监们一层一层地传下去,宣薛石头上殿来。
没过多久,群臣听到殿外的大理石板“噹噹”直响,那是战靴踩踏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大臣们都不由自主地向殿外望去,只见一个金甲银盔的战将大踏步走向殿来,威风凛凛,宛如战神一般。
那日薛破夜等候在乾林殿外时,群臣就见过一次,此时再见,还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倒是群臣中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一脸的怪异之色,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
薛破夜大踏步而来,毫无畏惧之色,虽说脸上颇有些疲倦,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颇为英武。
昨夜一战,让薛破夜心情矛盾无比,在召他上殿之前,脑中一就是一片混乱,毕竟是亲手杀了会中兄弟,这日后可如何向青莲照交代?
进了殿来,只见宽阔无比的乾林殿内鎏金大柱,光滑如镜的地面照出自己的影子来,处处都是黄金装饰,两边的大臣们噤若寒蝉,远远地排列到尽头,那尽头处,却是高大的龙坛,黄金色的龙坛上,一道低矮的白玉栏杆围在四周,两只栩栩如生的铜鹤一左一右,引颈高歌,中间是一支香暖炉,炉里青烟袅袅,散着阵阵暖气。
在龙坛正中,那是一把黄金打造的巨型龙椅,龙椅上,一个黄袍金冠的人靠坐在上面,由于距离太远,一时还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薛破夜在太监的引领下进了乾林殿,薛破夜按照规矩低着头,快步前行,直到太监停下脚步,他才按照太监先前的吩咐,跪伏在地,高声道:“微臣羽林营副总卫薛石头,叩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一个声音缓缓道:“薛石头,抬起头来!”这声音威严无比,薛破夜听在耳中,全身一震,只觉得这声音实在是熟悉的很。
他抬起头,望向龙椅,只见自己距龙椅不过十多米远,那龙椅上的皇帝正带着一丝微笑望着自己。
“是……是你……!”薛破夜一见皇帝的面孔,失声叫道。
群臣一愣,立刻有执殿太监尖着嗓子喝道:“薛石头,你好大的胆子,金銮殿上,什么你啊我啊,还不请罪!”
不少大臣心道:“这少年将官真是失态,怎可以‘你’字称呼圣上,真是该死,也不知道圣上怒不怒?”
薛破夜呆呆地看着龙椅上的那个皇帝,只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那龙椅之上的男人,自己这是三次见面了。
一次是在和夕沼,这个男人一身黄袍,和自己吃着所谓的“人肉”;二次是在“相思宫”,那时他吹着竹箫,甚至对自己说了一个故事,而那故事仅仅说完了上半部分,还有一截子没说完。
今天在金銮殿上,是三次见到他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