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温绥看着窗外的黑夜陷入沉默。就是在明天了,所有秩序开始混乱,人类无法遏止变异菌的繁衍生长,无法将这些可怕的东西从身体中驱逐,即使她和那个人做了交易,重生得到这改变过去的机会,但是未来似乎并不会改变,她看不到人类的曙光。
这次,她会努力和小瞎子一起活得久一点,保护他不被那些人觊觎压榨,但是他们究竟能活多久,这是个未知数,也许最后不只他们,连人类这个种族都将灭亡也说不一定。
好像每一种站在顶端称霸的物种,不管多厉害,最后都总是逃不过一夕被灭的命运。
温绥平时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那些淡定姿态,在这个黑夜里,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尽数破裂,露出藏在底下的阴郁焦虑。
温绥不能像告诉易怀谦那样,把即将末世来临的消息告诉所有人,也不能表现出一点恐惧让敏感的易怀谦察觉不对从而为她担忧。她用轻松甚至玩笑的姿态准备一切,但说到底,她是孤独的,没有人,就连现在的易怀谦也无法体会到她的心情。
那是一种面对终将降临的悲惨命运无法抵抗,却仍旧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再次走上毁灭的悲怆。
温绥其实没有那么怕死,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她不想让易怀谦死,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死然后露出那种痛苦的无以复加的表情。那种表情,她上辈子临死前看过一次就够了。
“绥姐?已经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
易怀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绥回过神,沉重的表情一扫而空,换上了平时的笑容。就算易怀谦看不见,她也下意识的藏起了脸上的异样。
“我都没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易怀谦走了过来,“我听到绥姐呼吸的声音了。”
“厉害了怀谦,你的耳朵这么厉害啊!”温绥惊叹道。
但是易怀谦却皱了皱眉,说:“绥姐,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从前不会听的这么清楚,但是今天我发现自己能听的越来越清楚了……绥姐,你现在能听到上面一层的人在说什么吗?”他伸出手指了指天花板。
温绥皱起了眉,她猜到易怀谦想说的是什么了。
“我能听清上面一层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在小声争吵,其中比较轻的那个脚步声从头顶往左边走去了,另一个脚步声应该是去了厨房,我听到了倒水声。”易怀谦把自己听到的描述了一遍。
温绥走近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听不到楼上任何一点声音,这里的隔音做的不错。
上辈子易怀谦并没有和她说起这些事,所以她不知道上辈子的易怀谦是不是也能听见这些一般人听不见的细微声音。不过如果这对易怀谦的身体没有损伤,显然是益处大于害处的。
所以温绥在易怀谦脸上亲了一下,用轻松高兴的语气说:“真厉害,顺风耳啊,说不定以后变得更厉害,能当超人呢。不过能听那么多声音也不太好吧,你肯定觉得很吵。”
易怀谦也没露出什么忐忑的表情,只是确实有点苦恼的样子,“确实有一点点吵,不过还好。”
“我说你今天怎么不弹钢琴了,原来是因为吵。”温绥语气虽然还是轻松,脸色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除了能听到这些声音,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倒是没有。”易怀谦说,忽然主动牵住了温绥的手,放在胸前握住。“绥姐,就是明天了对吗?”
“嗯,就是明天了,大概早上十点钟左右。”
虽然温绥的语气一直都刻意保持着轻松,但易怀谦能听到温绥的心跳声急促,甚至她身体里的血液快速流动,这一切都告诉他,温绥现在真正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但他没有戳穿温绥的伪装,而是配合着用同样轻松地姿态将她拉进房间里。
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更放松一点,虽然这个方法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绥姐,我……想要,可以吗?”虽然是另有打算,可是说出这句话,还是把易怀谦给臊的面红耳赤。
这种时候如果笑出来一定会伤害到小瞎子的自尊心。温绥这么想,抱住面前的小瞎子说:“不用特意这样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明天就要出事了,今天就让你好好休息吧。”
易怀谦的表情有点尴尬,犹豫的说:“可是……”
温绥疑问的嗯了一声,等着他那个可是后面的话,但他一直没说出来,看得人着急。温绥只能追问,“可是什么?”
刚问完,她就发现异样了,于是低头一看噗的一声笑出来,伸手往下拨了拨。
“抱歉抱歉,原来你是真想要啊。”温绥拉下他的脑袋,在他嘴角亲了亲,语气温柔,“想要的话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