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大笑着点头:“将军大人放心,钟繇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可是替将军守护住这份产业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将军大军西向,只怕安定的那些贼寇,也要一起向西去了,这里安全得很。”
曹冲也笑了,他摇摇手说道:“这是大汉的产业,可不是我的产业,钟大人莫要开这种顽笑,我可承受不起。”
钟繇连忙道歉:“是我口不择言,还请将军大人莫怪。”
曹冲淡淡的笑着,伸出手指挠了挠发梢,小双今天梳的头有些紧了,拉得头皮有些紧。他想了想又说道:“只有人口,恐怕也不够用。我已经向天子请过旨,也向丞相大人说过,从襄阳书院调拨一部分人手过来,准备在长安再开个书院,到时候生员的招收,还希望钟大人多多用心。”
钟繇大喜,连忙问道:“不知有哪些人要过来?”
“目前暂定有刘仲玉、周元直、蔡先生、虞仲翊、陆公纪等人,还有一批工学生和农学生,大约百十人,以后会陆续再来一些。”曹冲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想请大人费心。”
钟繇听曹冲说了那些人名,感觉出了曹冲要将长安变成第二个襄阳的决心,已经是喜不自胜,现在听曹冲说还有事,连忙满口的应道:“将军只管说。”
曹冲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烦恼的说道:“襄阳的新政,想来钟大人也是知之甚详。说来惭愧,开始我只是想着,那些官员大部分都是读过圣人经典的,颇知廉耻,我再给他们足以养家的薪俸,他们应该能洁身自好,惜名如羽,不至于干出贪墨之类的事来。可惜事情大出我的所料,不过五六年的功夫,荆州的不少官员就变得肆无忌惮,与那些不法商家勾结,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不得不动用雷霆手段清理了一批。不过说实话,钟大人,那些被抓的官员里面,有不少是颇有前途的,我真为他们感到可惜啊。细细想来,还是我开始就太低估了人性的丑恶面,没能预先做好防范,这……都是我的错啊。”
钟繇见曹冲说得真诚,神色凄然不忍,显然不是装模作样的自我检讨,一时倒也有些默然。他浸yín 官场多年,那些人的嘴脸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对曹冲所说的人性丑恶面,他也许比曹冲更有感触。不过他本人也是大族,也知道大族的难处,对曹冲这次在襄阳大动干戈的清腐,他也不是一点意见也没有。因为曹冲下手的,还是以大族为主,以大官为主,而官员中儒生的比例最大,自然受到处罚的人数也最多了。
这让钟繇有些犹豫不定。
“钟大人对法家研究甚深,这用法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言了。襄阳的官员到了之后,也会向大人说明我襄阳新订的一些条文,大人参照关中的具体情况斟酌着使用,希望在关中能从开始就把贪墨这些事给控制住,不要到惹出事端再来亡羊补牢。”曹冲很郑重的看着钟繇说道。
曹冲的脸色很沉重,似乎还在为襄阳新政中出现的问题自责,一点也看不出官场上那种看似谦虚实则自夸邀名的虚伪,钟繇看在眼里,也是慨然而叹:“将军放心,钟繇一定竭尽所能,参照襄阳的成功经验,完善其不合理的地方,争取把关中的新政开个好头。”
“如此,则有劳钟大人了。”曹冲恭恭敬敬的伏身施了一礼,钟繇没有避开,庄重的受了礼,然后脸色严肃的还了一礼。
曹冲将民政的事托付给钟繇之后,带着大军西行,五天后到达郿邬,第一次见到了领军将军夏侯渊。夏侯渊有七尺五寸左右——在平均身高七尺的汉人中间,他也算是个高个子——体格并不粗壮,脸庞削瘦,眼睛略微有些陷,眼神犀利灵动,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自然给人一种威严的压力。夏侯称和夏侯荣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
曹冲上前见礼,双方客气的谈了两句,夏侯渊将曹冲引进了高大的郿坞,进了正堂,夏侯渊请曹冲在主位坐下,自已坐在了下属的陪衬位置上。曹冲见他这么直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可想想如果不分清主次,后面的事情更不好办,便也坐了,随后众人各按座次坐下。
夏侯渊命人拿上花名册来,将关中的军务一项项的向曹冲说明,说得很详细,哪个人手里有多少人,装备情况如何,驻扎在什么地区,担任着什么样的任务,目前的情况如何,说得都很细致。曹冲很感激,听完了汇报之后,对夏侯渊赞道:“将军果然是丞相帐下的得力大将,这关中的军务,处理得甚为妥当,有将军为辅,冲幸甚。”
夏侯渊淡淡一笑,拱手说道:“渊惭愧,手握重兵于关中五年,未能进取西凉,只能坐守关中,眼睁睁的看着马超、韩遂这些叛贼逍遥西凉却无能为力。将军西来之前,韩遂、马超再次举兵入侵,如今虽然街亭、陈仓无恙,但汉阳却遭了毒手,有待将军救民于水火之中。”
曹冲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夏侯渊这是准备好了难题啊,看来他虽然很痛快的交出了兵权,可是想要他一点情绪也没有,却是件不可能的事,就是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样的题目来考自己。他静了一静,看着面色如常的夏侯渊笑了两声:“将军所说的汉阳遭了毒手是什么意思?”
夏侯渊一挥手,很快亲卫就带过来一个衣衫褴缕、浑身是血的中年人,那人走到曹冲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哭腔的叫道:“凉州别驾守下邽令天水阎温,拜见车骑将军大人。马超、韩遂兵围冀城,为祸凉州,请将军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马超、韩遂合兵围了冀城?”曹冲一惊,险些站起身来,这考题不是一般的难。
“正是。”阎温擦了一下眼泪,悲声说道:“属下受凉州刺史韦大人(韦康)所派,驻守下邽,马超攻取陈仓不成,转兵西向,与氐王千万相连,郡人任养为其所惑,迎马超入城,属下兵少,无法阻拦,只得单身逃回冀州,告知刺史韦大人。马超得了上邽之后,贪心不止,又兵围冀城,三万多骑兵将冀城围得水泄不通。冀城危在旦夕,韦大人命悬一线,请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曹冲有些奇怪的问道。
“属下是从水道潜水得出,日夜兼程,不敢稍息,从陇关小道入关中,来向领军将军求援,领军将军说粮草不足,无法远征,属下心急如焚,只有请车骑将军出兵了。”
曹冲看着阎温破烂的衣服,轻轻的拧了拧眉头,随即又松开了脸皮,平静的问道:“你既然从陇关出来,有没有听说街亭那边有什么动静?”
“韩遂在街亭受阻,转道向西,攻击陇县、略阳、显亲三县,现在他就驻扎在显亲。”
“韩遂攻击汉阳郡?”曹冲又惊又喜,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贾诩。心道这老头还真算着了,这下子马超是不是要跟韩遂翻脸了?
“韩遂攻入汉阳,马超可有什么动静?”贾诩抬起眼皮,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阎温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说道:“属下没有听说什么动静,属下出了冀城,一路直奔郿坞求救,并未着力打听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韩遂攻入三县之时,当在马超攻击下邽前后,以属下推断,马超应该知道韩遂在攻打三县。”
贾诩眯着眼睛,抬手抚了抚胡须,略一思索便对曹冲说道:“将军,看来他们二人已经有了默契,这次合兵攻击汉阳,只怕是事先通过气了。”
曹冲点了点头,有些失望,本来指望这两人打起来的,可是看这样子他们反而倒有了什么协议,好象要共占汉阳郡了,这么一来,自己原来那个安抚马超,先打韩遂的方案就要进行调整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自有安排。”曹冲对阎温说道。
“请将军出兵相救韦大人。”出乎曹冲的意料,阎温没有下去,反而趴在地上大声叫道,接着用力的在地上磕起了头,呯呯有声,青砖砌成的地面很快就印上了一滩鲜红,而阎温的额头,已经是殷红一片,鲜血很快就流满了一脸,滴到他本来就血迹斑斑的衣襟上。
“大胆,竟敢要挟将军大人。”夏侯渊显然有想意想不到,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知道这么做很容易让曹冲误会是他故意做出来的让他难堪的,连忙挥手召来两个亲卫:“把他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