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自然是看见了的,只不过,他选择了不见。
他重新恢复了那老头子的模样,静静地站在归巢关前,瑟瑟凉风不是吹起他花白的鬓角,那一双浑浊的眸子木然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他是在看前方的那土坑还是在看那摇曳的林荫下隐藏着的仙盟兵士。
总之就是没有抬头看那虚像中的张安泰一眼,即便是他那痛呼声不停地随着徐风在燕巢关回荡。
他这模样看起来跟那在田间发呆的老农,任凭田间地头的“顽童”在嘻闹,他所关心的依旧不过是田里的收成。
李阑与杨万里正好相反。
他身子笔直地伫立在城墙之上,仰头望着那道有大师兄张安泰身影的蜃楼虚像,双眼睁得大大的,像是要把眼眶撕裂一般,并且自始至终未曾眨一下眼睛,以至于双目血红红得像是要溢出血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眨一下眼睛,他要记住眼前这一幕,哪怕一刹那都不要错过,这样他才可能将这份恨意牢牢地刻在心头。
这张安泰为救师弟而自残的场景,白云观师徒二人静默不语的场景,让十州民众都沉默了。
此刻无关善恶,无关对错,他们被白云观师徒三人深深地震慑住了,这份坚韧与隐忍让许多人都低下了头。
“爷爷,这秋水的人,一个个都跟我以前看到的修士们不一样。”
长州鹿柴书院,原本在院落中坐着的许悠悠站起了,原本极其害怕血腥的她,此刻居然能够静静地看着张安泰那鲜血淋漓的一幕。
说这话时,她那通透乌黑的眼瞳之中,充满了敬畏。
“秋水,十州唯一没有沾染上浊气的无垢之地。”
剑佛许慎拍了拍许悠悠的脑袋,眼神有些许凄凉地叹息道。
“我觉得这些人都是不该死的,我能感觉得到,他们晓师徒之情、守宗门之义,他们活得我见过的任何修者都要活得真切、活得磊落,这仙盟为何容不下他们?”
许悠悠转头眼眶中泛着泪光地看向许慎道。
“悠悠你说得没错,这些人跟我们都不一样,你放心他们不该死,也不会死,仙盟杀不了他们,只不过是他们厌倦了这十州。”
剑佛摇了摇头。
“没有秋水的十州,如何渡过接下来的长夜。”
他嘴角掠过一抹凛意。
那同样在守着天井关的大先生,看到这一幕瞬间心神一荡,险些中了一发风雷炮。
“汝等贼子,竟恶毒至斯!”
只见他引剑长啸。
紧接着只见他狠狠地一剑斩飞一队狮鹫天骑的攻击,然后面容满是悲怆地怒吼道:
“我便是舍去这天井关,也要斩了你阎狱二使!”
说完就见他就要解除与他相连的捆仙索。
“大先生的这份心意,我杨某人领了。”
杨万里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大先生。
“你若就此离去,我那两个徒弟的血也就白流了,生死有命,你我的命就是守着这两道关口,这仇自有人来报。”
他接着道。
杨万里的话让大先生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仰头一声鲸吟,将一口磅礴的天地灵气吸入体内,然后一步踏出好似发狂地冲向那轮番围剿他的狮鹫天骑跟那几个魔将。
一直在外围静观其变,找准大先生空隙偷袭的齐蛖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志诚冷笑道:
“你们修者残忍起来我魔族看起来都要逊色三分。”
杨志诚白了他一眼,然后像是不愿跟他呆在一起一样纵身朝着大先生奔袭而去。
“齐公,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
说话的是玷苍宫宫主孔禹,而渊玄宫的皎訷也跟着孔禹来到了齐蛖的跟前。
“喂喂喂,这样明目张胆的怠工可不好吧,曹铿那老贼可都看着呢。”
齐蛖苦笑道。
这两人原本是协助仙盟攻打百牢关跟春雨关的,此刻百牢关跟春雨关告破,两人也就空了下来,而且很显然他们并不想替仙盟尽全力,毕竟攻打下秋水开始分赃的时候才是他们发力之时。
“怕什么?”
渊玄宫的皎訷一脸不屑地看了眼曹铿云船的方向。
“区区一个大先生,一个天井关打了这么久都打不下来,这帮人都是一帮废物,如果没有我们只怕百牢关跟春雨关到现在也没攻破吧。”
他冷冷地说道。
“皎公可莫要小觑了这仙盟,此刻这曹铿也在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齐蛖摇了摇头道:
“据我所知,他手下的云船的数量可不止这么点,不说这云船,他那一队黑船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他们这是放着我们呢。”
“刚刚那曹铿让我去协助燕巢关被我拒绝了。”
皎訷还要反驳却被玷苍宫孔禹抢了话。
“刚刚燕巢关的动静我也看到了,我觉得这杨万里即便是你我联手恐怕也很难应付。”
他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