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在眨了下眼,再去看蹲在萧且脚边的狗。好像的确是一直棕毛大狗,此时伸长着舌头,歪着头盯着云安在看。
这狗长得也太像狼了。
其实云安在没见过狼,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狗。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刚就是觉得这是一匹凶残的狼。
萧且低头,说:“出去。”
云安在攥着衣角,刚想挪着步子出去,就瞧见蹲在萧且脚边的大狗耷拉着舌头,“哈哈”两声,就“噌”的一声窜出去了。
原来是让狗出去……
当屋子里只有云安在和萧且两个人的时候,云安在更加局促不安了。
萧且没理她,仿若她不存在一样,从她身边走过,打开靠着一面墙的柜子。他从里面拿出几支飞刀,插在靴子里。然后他又取了棉布开始擦刀。刀刃上鲜红一片,血迹早就干了。
萧且走到桌子边坐下,将酒水倒在刀刃上,然后用白色的棉布反反复复地擦拭。他面无表情,好像做着最普通的事情。
却将一旁的云安在吓白了脸。
那颗滚到她脚边的血淋淋人头,就又浮现眼前,怎么都挥不去。
萧且把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了,这才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副局促不安模样的云安在。
“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回家。”萧且问。
他的声音天生的冷硬,就算是问句也听不出询问的意思来。
云安在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回家?
“我要回家!”云安在想也不想急忙说。因为心里太过震惊和害怕,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
萧且起身,大步往外走。
云安在呆呆看着萧且走远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
他是骗她的吧?
还是她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了?
云安在正胡思乱想,走了挺远的萧且停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屋子里呆愣着的小姑娘,有些不耐烦地说:“还不走?”
云安在惊讶地看着萧且,怔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仅放他走,还要亲自送她回去!
“走!我走!”云安在急忙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有些衣不蔽体。大概是对安危的恐惧,让她先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看着前面等着的萧且,咬了咬牙,忽然转身走到床边,抓起架子上的一件黑袍子——那件昨夜萧且回来时脱下来的外袍。
她用宽大的黑袍子将自己包起来,急急匆匆追上萧且。萧且人高马大,云安在的身量与他一比,倒像是一个孩子。黑色的袍子太大了,曳到地上。她使劲儿撸了撸袖子,才把一双手从袖子里拿出来。
云安在低着头,不敢去看萧且的目光,生怕从他的脸上看到烦躁、生气的表情来。
萧且盯着云安在局促的样子看了一瞬,转身往外走。
云安在急忙跟上。
萧且腿长脚大,步子迈得又快。云安在只好小跑着追他,她脚踝还没有消肿,此刻也只好忍着疼,生怕自己动作慢了,那个人就要反悔。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一个稳步前行,一个提着不合身的宽大衣摆小跑着亦步亦趋。
山寨里的很多人瞧着新鲜,又是吹口哨,又是嬉笑。
云安在红了脸,她低着头不去管,只想着快一些回家。
萧且忽然停下脚步,身后的云安在差点一个不稳撞在他的背上。云安在连忙向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子,紧张地望着萧且的背影。
这个人,后悔了吗?
萧且转过身,冷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你们很闲?”
眨眼的功夫,那些小土匪们居然全不见了。
萧且目光下移,落在小小的云安在脸上。他忽然说:“我以前养过一只兔子。”
兔子?
云安在有些疑惑地看着萧且,不懂他的意思。
“它跑得比你快多了。”萧且转身,继续往前走。
云安在愣了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兔子本来就比人跑得快”,然后又亦步亦趋地追上萧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萧且的步子放慢了些。
萧且自然不会就这么领着云安在走回家。他去了马厩,牵了马出来,动作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看着云安在,说:“上来。”
云安在走过去,她努力抬起脚,踩在马镫上,拽着马鞍往上爬。
上不去。
萧且看着云安在踩在马镫上的脚,她这只脚上的鞋子还在。浅粉色的绣花鞋早就脏了,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绣样来。萧且去看她另一只脚,另一只光裸的脚原本藏在袍子里,随着云安在抬腿而露出来。那只白皙的玉足沾了烂泥,还带着点血迹,脏兮兮的。
“我、我……”云安在想解释,想告诉萧且再等等她,她可以爬上去的,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
萧且忽然弯下腰,双手从云安在的腋下探过,轻轻一抬,就将云安在放在了马背上。
云安在懵懵的,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儿已经急速朝前奔去。
马儿很快,一路颠簸。
云安在紧紧攥着马鬃,生怕自己跌下去。
耳边有风呼呼地刮过,传来萧且近在咫尺的声音:“家在哪?”
她应该撒谎的,说一个离卫国公府比较近的地方,然后自己偷偷溜回家。可是她居然不敢撒谎,虽有犹豫,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卫国公府……”
萧且没有说话,朝着卫国公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