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前几年这茶楼的老东家回老家去了,不做了,我便顺手给盘了下来。”她说这顿住了,没再继续往下了说。
她怕自己会说:“我连茶楼的名字都没改,因为怕有的人回来再不认识这里了。”
戚茉如咽下了后面话,眼光正经打量起林书岚来,只见他一身墨绿色细布直裰,一如他还是楚王府西席的时候,低调清淡。
“何不去盘间更好的茶楼,这里地方偏,客人少,堂内也有些挤了,实在不是什么好馆子。”林书岚淡淡地说道。
戚茉如见他这样说,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她又道:“这里偏僻,也有偏僻的好,至少像这样的炎炎夏日,还能有个清净凉快的去处。我常从家里绕过来,倒也方便。”
林书岚点了点头,这里确实离清宁伯府不远,便是离着后圆胡同他们家也不算远。
“这倒也是,我也常来。”他低声道。
他这句他也常来,让戚茉如的心又一阵动荡,她心里有何声音在一直喊:“告诉他,你早就知道他常来了!”
可是还有个低沉的声音不断提醒她:“矜持些,高门闺秀都是问三句答一句的,更别说去喊话人家男子了。”
心底的两个声音来来回回地折腾她,可是那个要问一问林书岚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不在思索,脱口而出:“我知道!”
她知道?
林书岚抬起眼帘,定定地看着这个让他回忆不断重现的女子,看着她紧张地望着自己,一动不动,就像方才开口请他过来雅间一样,紧张害怕,又带着些许期待。
他忽然轻声笑了,声音比往日轻柔了几分,道:“是呀,十年前我就常来,还在那楼梯间撞见了一个小公子,看样子像是哪家姑娘拌了装出来耍玩的……”
他说这停顿了一下,却在戚茉如脸上地捕捉到了一片喜意,他心里一软,接着道:“是你么?”
这样轻柔的三个字,却像一把巨斧劈开了戚茉如最后的坚强,泪水如同洪流喷破而出。
她就知道,他还记得。
自十年前那日她与他楼道相撞之后,那个清瘦的样子,坚实的胸怀就撞进了她的心底。
她略微派人一查,便知道了他。
他那时候还是得小官的幺子,而她是清宁伯府的嫡出姑娘。
没过几个月,他竟以十六岁的年纪中了举人。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戚茉如想,她看上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这样的才华,父亲母亲应该也是看得上的吧。
可没等她想好怎么说给母亲听,她祖父便忽然去世了,接着的一切,都像是惊马一样,横冲直撞地失控起来,没多久,他也失踪不见了。
后来她定了亲,她与那个定了亲的人从没见过一次面,不过她想,这些她都不在意了。是谁,都无所谓。
后来她的未婚夫得了急症,那家让她火速嫁进去冲喜。
父亲母亲都不同意,戚茉如听了这个消息恍惚了一个晚上,终于在第二天她找回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的名声被那家人破坏殆尽,可她每每听到那样的闲言碎语,或者怜悯她再嫁人不易时,总有一种愉悦在蔓延,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为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守孝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