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龙沉默了一会儿,道:“就算有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能滥杀无辜呀,朕就不相信他们当中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有没有认真调查一下是不是全部都是本性难移,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呢?”
洪承畴干瘦的脸上表情一呆,显然他是认定了这一条才大开杀戒的,道,“微臣没有想到。”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朕问你,你知道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朱影龙问道,“如实回答,不准有半个字的虚言!”
“臣,臣第一次见皇上,臣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洪承畴的语气明显比刚才谦逊多了。
“朕也是第一次见你,对你也就是读了一遍吏部你的履历,其他的也是一无所知,可朕从刚才与你的对话和眼神却看出你有胆有识,而且懂得知错就改,这就是朕对你的看法。”
“皇上,微臣死罪!”洪承畴跪下俯身道。
“起来!”朱影龙喝道,“朕要的不仅仅是会磕头的奴才!”
“臣……”洪承畴从地上站了起来,“死罪”两个字被他吞进肚子里去了。
“朕看了李应期的奏折,虽然他所说的也见得全部都是事实,但也说明了一点,他比你更了解这些流贼,他说流贼之祸不在贼本身,而在贼首,说的简单一点,现在朕是流贼之首,而你是朕的手下,现在你接受了朝廷的招抚,投靠了朝廷,回家种地纳粮去了,那朕岂不是成了光杆一个人了,朕本来手下还有千百人前呼后拥的,生活比种地快活多了,朕又怎么舍得放下这样的生活呢,所以朕必须要保住朕现在不劳而获的生活和权势,对于朝廷呢,他自然要抵抗,那么本来朝廷已经将朕身边的人都招抚的差不多了,如果现在朝廷突然不信任你了,要杀了你,那么你自然不甘心被杀,重新回到朕身边当流贼,然后朕再这么一宣传,朝廷根本就不是招抚流贼,而是把他们骗过去斩草除根的,这样一来,朕的身边岂不是聚集越来越多的流贼,这就是为什么,你杀了那么多流贼之后,流贼反而越来越多,事态也越来越严重,朝廷本来只需要化三年的时间安抚流贼,现在却要五年,甚至不止,银子也是越化越多。”
洪承畴顿时听的是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下算起来,这么大的罪,杀他十次都够了,贬为知府已经是不知道多大的恩典了。
“皇上天高地厚之恩,臣万死难报呀!”洪承畴激动道。
“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去扬州当知府吗?”朱影龙看洪承畴差不多对他死心塌地了,微笑的问道。
“微臣愚昧,请皇上点拨一下微臣。”
“扬州自古以来就是南北漕运的中转站,南北许多富商都集中在扬州,比起京城也不逞多让,虽说现在江南部分省份被南京的伪明朝廷控制,但魏忠贤是不能完全中断南北生意来往的,毕竟商人是走天下的,魏忠贤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自然不肯,即便他想这么做,他也要考虑一下后果,所以除了粮食等生活必须品之外,朕想,在其他方面魏忠贤可能不会太卡,商人追逐利益,江北的粮价这么高,他们必然有人会铤而走险,所以朕给你第一个任务就是,用这些人的渠道购粮,能购多少是多少,第二个任务就是让扬州的盐商富户们捐钱,朕要给运河清淤,这件事做成了,对他们的好处也是可以见到的,你跟他们说,如果不捐钱也可以,那朕就让漕运衙门在运河上设关卡,收过路费,什么时候收足了清淤的费用,朕就什么时候撤去关卡,第三呢,这是朕给你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在通州给朕建一座出海港口,朕要发展海运。”
“皇上,您一下子给臣三副重担,可臣对经商这些门道并不熟悉呀!”
“没关系,朕给你配备了一个副手,有他配合你,相信没有问题。”朱影龙对洪承畴信心十足道。
“敢问皇上是何人?”洪承畴好奇的问道,正好嫣红端了朱影龙吩咐了给洪承畴安排的早膳,还有捎带着给自己又拿了两个包子,朱影龙道:“洪爱卿,朕知道你大清早进宫,一定没有用早膳,来,这是朕特地给你准备的,你就在这儿吃吧。”
“来人了,给洪大人抬张案几和凳子来!”
“皇上,这怎么可以,微臣进宫时候用过了。”洪承畴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
“怎么,朕请你吃顿早膳,你都不领情?”
“不,不,不,微臣吃就是!”洪承畴顿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洪承畴自幼失楛,家境贫寒,童年入溪益馆读书。因家境贫寒,十一岁岁辍学,在家帮母做豆干,每日清晨还要到英圩埔走街串巷叫卖豆干。当时西轩长房的才子洪启胤在水沟馆办村学,洪承畴叫卖豆干之余,常在学馆外听课,偶尔也帮学生做对子。洪启胤发现洪承畴极有天份且抱负不凡,免费收洪承畴为徒,重返校门,可以说除了母亲和恩师洪启胤之外,对他最好的就是眼前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当今天子了,岂能不让他顿生死命效忠之心,现在估计再来一场松山之败,洪承畴也绝对不会投降后金的。
洪承畴确实是饥肠辘辘,嫣红做的东西岂有不好吃的道理,不一会儿,一碗大米粥,两个包子还有一碟酱菜就进了洪承畴的肚子。
朱影龙看他还没有吃饱的样子,于是让嫣红将自己没能吃下的一个包子递了过去,差点没把洪承畴感动的哭起来,坚决不受,还是嫣红一句“洪大人,皇上希望你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给朝廷办事。”
洪承畴顿时感动的将包子接了过去,转过去背对着面吃了下去,然后告退离开了。
对什么样的人,得使什么样的手段,当然朱影龙也是真心的,洪承畴的确是有才能之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做了,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朱影龙给洪承畴选的副手不是别人,正是沈溪,官职是扬州巡盐使,品级上还高洪承畴一级,但沈溪必须听从洪承畴的领导,到不是不相信沈溪,原因是沈溪行动不太方便,而且他是商人出生,商场上的人情世故还在,故白脸要他来唱,唱黑脸是洪承畴,当然黑脸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