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皇后体弱多病,怕是难以辅助桓儿啊!”赵佶看着赵桓地背影叹口气。
赵桓地母亲王皇后,是德州刺史王藻的女儿,十五岁时成为赵佶地发妻。王氏端庄忠厚,好色风流的赵佶对她没多大兴趣。王氏虽然成为皇后,但是在后宫中当家作主的却是赵佶的宠妃郑氏王氏。为了进一步打击她,后宫宦官居然造谣说皇后行为不检,有亏妇德。虽然最后查无实据,但王氏遭此飞来横祸,本已抑郁的心情雪上加霜,一病不起。
武植自然不知道这些详情,只知道当今王皇后不怎么得宠,赵佶最宠爱地却是王贵妃和郑贵妃,赵佶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赵佶若真的去世,则皇后升格为太后,有辅佐幼皇听政的权柄,若是太后病病怏怏,甚至早逝的话,皇家权威势必受到挑战,甚或会产生什么权臣把持朝政。
“皇兄想这些太早了!”武植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只有劝慰赵佶。
赵佶出了会儿神,摆手道:“坐吧,和我说说这些年的经历……”
两人这一聊就聊到了掌灯十分,直到御医和贵妃几次三番催促,赵佶才略带疲惫的和武植告别,武植出了皇宫,直奔北城门,想起赵佶的言语,“二弟啊,我一个多月没见到师师了,你去看看她吧,还有啊……以后照顾好她……”,武植心中叹口气。
院中的树木还是那般请幽。精致地小阁楼还是那般清雅山,李师师还是那般秀丽,只是消瘦了好多,面色十分憔悴,见到武植,李师师眼睛一红,转身擦泪。
领武植走入阁楼,楼中淡淡地香味似曾相识,昏迷的那些日子这种甜香一直在陪伴武植。
“大姐,你还好吧……”武植坐下后看了李师师几眼,叹口气。
“还好。圣上……圣上他没事吧?”李师师亲手给武植泡上香茗,轻声问武植。
“没事,大姐放心吧。”武植强笑着说道。
李师师坐到软榻上,默默点点头。
“告诉大姐个好消息,我这次不再回河北了,金莲她们过些日子也都来了,到时大姐可要多准备些礼物,金芝你还没见过呢。”武植笑着说完忽觉不妥。果然李师师笑了笑后脸色更加黯淡。武植暗骂自己愚笨,自己被召回京,不摆明皇兄在安排后事吗?
“大姐,要不要出去走走?”武植只知道女人爱逛街,或许能令大姐开心些。
李师师笑笑摇头:“不去了。”
武植起身道:“走啦走啦,大姐多久没看过东京夜景了?今天我一定要带大姐去!大姐不要让我动粗啊!”张牙舞爪柞势要拉李师师。
李师师“扑哧”一笑,无奈地起身,似笑非笑的白了武植一眼,嗔道:“真拿你没法子。做了贵王却是越来越霸道了!”
武植干笑几声,当先走出,吩咐仆役去备车马。
李师师的香车精致玲珑。浅红色车厢,红色小马,看得武植直摇头。当李师师轻巧地上了马车,抬手招呼武植一起坐时。武植对那小马撇撇嘴,笑道:“还是算啦,别累坏了它。”
李师师笑道:“放心吧,这可是官家……”笑容忽然僵住,武植见不好,怕再惹她伤心,急忙笑着上车,“好……就看看大姐的宝马有多大力气?”
东京夜景,***璀璨,汴河流光,武植和李师师坐在马车上,笑语不断,武植第一次和人说话这般累,每句话都要想好才说,就怕引起李师师伤感,所以说得最多地还是河北之事,李师师也听得津津有味。
“脆皮梨……脆皮梨……”旁边小贩的叫卖声传入车内,李师师掀开窗帘向外看去,武植笑笑,从身上摸出几文铜钱,递给李师师。
李师师怔了一下,看向武植。
武植对下面地商贩努努嘴,笑道:“大姐自己下车去买!”
李师师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马上又跃跃欲试的看向了窗外。
武植双手抱胸,摆明不相帮,嘴里笑道:“想吃雪白香脆的梨子,大姐只有自己动手了!”
李师师笑看了武植几眼,翘起红嘴唇,“哼”了一声道:“自己买就自己买,还非得求你吗?”轻轻掀开布帘,轻巧的跳下马车,看着平日温婉中带着一丝傲气的李师师突然像小姑娘般赌气撒娇,武植好笑的摇摇头,从窗口向下望去。
李师师走到小贩近前,也不知道和小贩说了什么,小贩连连摇头,李师师比划了半天,小贩只是摇头,武植看得奇怪,自己给李师师了十几文。买上两个雪梨还是足够的,怎么要这般久,不会小贩欺负李师师没买过东西吧?正想下车去看,却见李师师已经把铜钱扔给了小贩,拿起一只梨子兴冲冲跑了回来。
“看看,这只雪梨够大吧?”上车后李师师举着梨子兴奋地对武植炫耀。
武植笑笑,十几文买了一只梨子还沾沾自喜,不过也不说破。
李师师好似看出武植心事,笑道:“不是大姐笨,我本来和小贩说买三只梨,这样呢我可以吃两个,二弟也可以吃一个,可那小贩就是不依,那我就只好买一只了……”
武植无奈的摇头,“那大姐不会买两只都自己拿了吗?一样能馋到我……”
李师师笑笑:“那不就成欺负二弟了?“说着把玩起手中雪梨,翻来覆去就是看不够一般。
“要不要我帮你削皮?”武植提议。
李师师笑着摇头。把雪梨郑重其事地放入怀中。“回去吧……”
武植点头,吩咐车把式回北城郊,路上武植又给李师师讲了几个小笑话,引得李师师不时捂嘴轻笑,欢乐地时光总是短暂,不多时,马车停下,车外车把式小心的说道:“小姐,王爷。到了。”
两人下了车马,李师师笑道:“二弟还进来坐坐吗?”
武植摇头道:“太晚了!”
李师师轻轻颔首,看了武植几眼,嫣然一笑:“今天谢谢二弟啦!”转身轻盈的向楼内走去。
看着那抹淡兰的身影消失,武植叹口气,回身向院子外墙角处的玉狮子走去……
几日来,武植也略微体会了一把世态炎凉,虽然拜访的官员不在少数。却也没有了以前地车水马龙,那些见风转舵之辈眼见贵王被召回京,十九就被削了兵权,虽然武植头上还顶着亲王和太师两顶大帽子,但毕竟成了闲王,朝中灵通之人也都知道贵王和蔡相不和,外间风传赵佶曾数次召见蔡京,似乎有托孤之意,这些人又哪敢再和武植走得太近?
这日。武植在府中闲逛,看着府中太监宫娥无精打采的样子,武植知道。定是这些人也听到了什么风言***,以为贵王府大厦将倾,再不复昔日荣华。
“王爷。许益求见王爷。”一名持卫匆匆跑来禀告。
武植点点头,信步走向跟安殿。心中一阵纳闷,他来做什么?三年前许益因敛财被去了门下侍郎,贬为黄州团练,不过三年来许益苦心钻营,如今乃是礼部侍郎,官不大,却总算回了京城,想起这厮曾和自己当面顶撞,武植笑笑,不知道他来是为何?
银安殿中,许益正四下打量,见到武植进来笑着迎上:“王爷,下官来得冒昧。莫怪,莫怪!”
武植笑笑,伸手示意许益落座,“侍郎能来我这小庙,本王荣幸的很啊!”
许益听得武植这声“侍郎”,脸色一阵尴尬,中书侍郎也是侍郎,礼部持郎也是侍郎,可是一个乃是副相,朝廷重臣,一个乃是五品小官,礼部更是清水衙门,地位实在是天壤之别。
许益看看武植脸色如常,似乎不是故意讥讽自己,遂笑道:“王爷这是什么话?该是我这泥菩萨太小,进王爷地大庙惶恐才是。”
“喝茶!”武植淡淡笑道。
许益点头,品口茶后笑看武植,“恕下官唐突,不知道王爷这几日可曾面圣?”
武植摇摇头。
许益“哦”了一声,“昨日听闻蔡相连夜进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武植笑笑:“蔡相乃我朝擎天支柱,圣上抱病仍不忘国事,真乃我们做臣子的楷模啊!”
许益点头道:“正是,只是不知道王爷何日回河北督军呢?”不待武植回答,又道:“想必要等圣上好转了,王爷和圣上虽是异性兄弟,感情之深却真是羡煞旁人啊。”
武植笑笑:“那是圣上的恩宠,植愧不敢当!”心中渐渐有了火气,自己就算再是闲王,也不是你一个小小侍郎可以出言讥讽地。
许益微微点头道:“王爷回京,为何不摆上几桌呢?”
武植笑道:“这个却是不得时候儿!”
“王爷再忙,也该和京城中的大人喝上几杯怀,恍如说蔡相……”许益笑着说道。
武植看着许益笑笑,这厮是疯了,怕是为了再巴结蔡京无所不用其极了,竟敢来劝自己宴请蔡京,尤其是这时候儿,摆明是说贵王向蔡京低头嘛。
武植慢慢拿起茶杯,以前地痞子气涌上心头,正想一茶杯砸他个满脸开花,忽听外面一声尖细的声音,“贵王武植接旨!”
武植愣了一下,侍卫未来禀告,能一路行来银安殿,这圣旨的规模够高地,慌忙起身行出,外面站一白白胖胖的宦官,身后是数十名衣甲鲜明的禁宫卫士。
跟着出来的许益见状惊叫,“抄家吗?“旋即马上捂住了嘴巴。
武植正想吩咐摆香案,宦官已经展开圣旨,武植只得跪下道:“臣武植在!”
宦官开始大声念起了圣旨,文绉绉武植也听不懂什么意思,什么“昊天之眷命”,什么“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谁知道说得都是什么,都后来说到“贵王武植”,才渐渐有些听明白,都是夸自己的,什么“提兵出塞大破叛逆”,“中正耿直”,“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什么“责己重周,持人轻约”,什么“广颖丰颐,严毅不可犯,天下崇惮之,名闻外夷”等等,武植虽听不大懂,也知道是夸自己的。
宦官就这样唠叨念了半晌后,忽然语声一停,看着武植的脸上浮出几丝谄笑,武植正在责怪,就听宦官大声道:“此正,赐贵王武植龙头金锏,可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上殿不参、下殿不辞……”宦官的声音拉得长长的,武植怔住,头脑一片混乱。
“扑通”一声,许盖栽倒在地,带起一片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