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雨夜里的夜景比平时要美上几分,笼罩在雨雾和夜色中的万家灯火是如此的朦胧、如此地温馨,拍打在车窗上雨声轻响、前窗上的雨刷往复、滴滴雨水在玻璃上汇成汩汩细流转瞬不见,街上的行人已稀,两行不知疲倦的街灯远远望去,像在夜色里画了两条平行而悠长的光线。http://piaotian”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piaotian
夜色很美,不过心情很糟。最起码开车的简凡心情颇糟,回五一路接上了肖成钢又朝杏花岭派出所方向驶来,路上听得肖成钢说才知道,确实是省厅部署的夏季扫黄打非统一行动,代号“零点行动”,行动的时间就是昨天零点,全市的治安、派出所、刑侦、特警基本所有警力都动用上了,重点排查的是各旅店、宾馆、休闲、娱乐、桑拿、棋牌等藏污纳垢的地方,这次的行动规模不小,据肖成钢说连各辖区的洗头房也不放过,就现在没过一小时的时间里,恐怕在各派出所刑警队的滞留所早已是人满为患了。
就像夏天里的雷阵雨,冬天里的大雪,时间久了总要来这么一次大清洗,这倒可以理解,只是没理解的是这个费胖子怎么着就恰恰赶上了这几年难得一回的扫黄打非,还被抓了个正着,至于正着是拖了、还是没拖,是上了,还是没上,这东西很关键,遇上这种大查,要是证据确凿还真麻烦,不像平时那样打个招呼就能放出来,再一想费胖子好歹个公务员的身份,摊上这烂事万一爆光恐怕小命没丢,政治生命倒先完蛋了,隐隐地行至中途,简凡又不由地替这货担心上了。
没办法,损友也是朋友,你不管还不行。
“停车。”肖成钢突然毫无征兆地喊了句,简凡一激灵一踩刹车,车轻轻地停在路面上着边,看着肖成钢不悦地问着:“怎么?嫌丢人不想去呀?你不去我去。”
当然是说费仕青的事了,不料肖成钢不在意地笑笑道:“那不算个什么事,大不了我挂个重案嫌疑也能把带出来……我是说你的事。”
“我的事?我有什么事?”简凡惊讶了。看着肖成钢,这货当了若干年警察越来越深沉,好像沾惹了秦高峰的脾气样,遇事不声不响很阴沉,比如此时,似乎在很深沉地思忖了稍倾,才掏着口袋拿了样东西递给简凡,简凡再一看,是一张中英文相间的名片,什么什么心理咨询师电话地址头衔一大堆,拿在手里愣怔看了看:“什么意思?”
“我嘴笨,说什么我也不会说,你答应我去找这个人聊聊,她是婚姻事务专家,又是个心理学博士,婚姻上有了问题,她能给你解决……”肖成钢很诚恳地说着,简凡眼睛越睁越大、越大越傻,不解地问着:“哎,谁婚姻有问题了?”
“你呀。”肖成钢道。
“扯什么淡?谁的婚姻有问题我的也没问题,你犯什么病?”
“没问题你出什么轨呀?”
“谁出轨了,这那儿跟那儿呀?”
“锅哥,别逼我把玉米地里的事说出来啊,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
“啊!?………”
简凡张着的嘴合不拢了,今儿受的惊吓不小,刚刚笃定,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是死不认账,不过肖成钢一说玉米地,吓得简凡张口结舌了,贼忒忒地盯着肖成钢,似乎是确认此话中的真假,瞬间回忆昨天在小梁村,自己的曾楠回来的时候,他们仨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来,难不成?难不成这仨货都看到了……我操,这他妈仨人真阴险,不声不吭躲在什么地方看来着?不对呀,玉米杆那高,他们看不到呀?顶多看到我进去出来。
“锅哥,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找小姐我能理解,就再不齿你找别人老婆我也能理解,可你找其他女人我就理解不了,特别是单身女人,我不知道你们俩人的婚姻怎么样,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妥,班长那脾气要知道还不得闹翻天了……你们俩人对我都不错,我总不能看着你玩火什么也不干吧?”肖成钢坦然说着,直视着,毫无怯色,第一次侃侃而言而让简凡无言以对了,悻悻然地把名片把玩了一圈塞进口袋,拍拍肖成钢的肩膀:“谢谢……我一定去。不过……”
“放心吧,没人会知道的,就知道也怎么着不了你。”
肖成钢知道简凡担心什么,安慰了句,这倒让简凡对肖成钢更刮目相看了,没成想到离开警队几年,这个说话办事从来不长脑筋的肖成钢已经很知情达意了,无言地重新驾车起步,转移着话题问着寻亲的事,一问这事肖成钢看样也有谱了,断断续续地说着,归队后就回了重案队,从联网的户籍管理系统中调出了一共二十九位在册叫何孝林的人,除了已死亡的十一人、年龄、性别大条件限制的,还剩下五人,一人在小店,无业;一个在电脑公司,小老板;还有一个是环卫工人;第四位查到了是位老师;最后一位更稀罕,查来查去居然在交警队上班,刚刚内退。看来六十年的变迁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五个人貌似的人住在大原风马牛不相及的五个地方,简凡再问户籍详细信息这就无法得知了,得到辖区派出所查迁入的原始档案。俩个人商量还在原地迂回,如果这人在大原倒是好说,就怕大原这几位都不是要找的人,那就麻烦了。还得返回到介休从那儿开始。
肖成钢也是颇觉得此事繁琐的紧,有点难为地问着:“锅哥,干嘛从何孝林入手?有何盼回的照片,这样查不更快?对了,户籍登记里我查了一下何盼回,也有十几个人,不过性别和年龄都能对上号的好像没有。”
“这就对了,如果何盼回,也就是简二驴在世,应该七十多的人了,人过七十古来稀,谁敢保证他还活着。再说了,就即便是活着,像这么大年龄十有也是跟着儿孙过,谁还注重那个户口不成?”简凡解释了句。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肖成钢追问着。
“往下其实也不难,伍书记一打招呼,下面跑腿的多得是,这么多信息连照片都挂上了,再查不出来警察可真成了吃干饭的了……”简凡根本毫不担忧也似的说了句,肖成钢听得这话有点刺耳,不过瞥眼见简凡是正色说的,想了想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说实话,干活的不少,可吃干饭的也不少。
快到杏花岭派出所了,指点着简凡把车开进个丁字路口,转眼就是情景大变,沿着挂着为人民服务的小门庭两侧,长安、昌河、越野警辆两排十几辆,有的灯还未熄,俩个人刚停车,一辆商务车倒着直停到派出所门口,后厢哗声一开,片警们虎着站在车前威风凛凛一喊:“下车……”
然后就见到了成串的美腿从车上次弟而下,红红绿绿排了七八个,这便是美色动华夏、艳名播九州,人尽皆知的小姐了,一律地超短裙子、低胸衫儿配上对高跟水晶拖,看着不脸,都捂着脸呢。不过你不用怀疑,要是识得真面目,一定也是美女如云,这要放在那家夜总会或者洗浴中心,十成十地是撩人尤物,可在这种光景下见着人了,总是让人有那么怪怪的感觉。而且碰上明显根本不懂怜香惜玉的片警,叱喝着,把一串人赶进了滞留室,怎么看怎么怪异。
肖成钢和简凡相视不由地讪讪笑了,无语。拔了电话,跟着奔出来一位捂着嘴笑得厉害的人,训练基地的同学,裘刚。一见着简凡,指了指简凡还没说话,先就眉眼挤一块笑上了,肖成钢不乐意地撇着:“笑个屁呀?人呢?”
“喂喂喂……你们什么态度,这么大行动,那家来捞人不得先给我好话说尽、好处先拿,你们俩倒虎气啊。”裘刚笑啐着俩人,训练基地一个宿舍出来的,除了简凡现在都还是警察,说话也没那多忌讳,一说这个肖成钢不客气地道:“给你面子啊,不要面子我可以重案队的名义提人了啊。”
“得得,俺们片警惹不过你们刑警,成了吧?走走,进来进来……别说你们来了,你们就不来我们也不敢擅自处理,这胖子一张口就说他叫简凡,食尚的老板,他兄弟是肖成钢,重案队的组长,这大名头,连我们所长也吓了一跳……哈哈……”裘刚笑着揽着俩人,进了派出所,透过窗户里头人正忙着,不用说是在对嫖和被嫖的作笔录,裘刚带着俩人直上了二楼,见了高所长,彼此都认识,肖成钢客气了一番,私下里说这是位熟人,所长也心领神会,反正这过庙cha柱香,没准什么时就求到神了,同行之间能给面子那是一定要给的,自然是一挥手安排着裘刚指导员该干嘛干嘛去。
干嘛呢?放人呗。
裘刚带着简凡和肖成钢直到了滞留室隔壁,一开小办公室门,促狭地喊了句:“简凡,出来。”
“哎……”里头沉声一应,得儿得儿一身肥肉晃悠悠就出来了。早已心神惶恐的老费搁这儿估计呆得躁了,见了简凡如见亲人般就要泪如倾盆,不过看着身边的警察好歹愣生生刹住了车,那表情呀,叫一个憋曲得不行,偏偏这裘刚捉弄一般问着费仕青:“简凡,关于你涉嫌嫖娼的事,别以为你写封检查就没事了啊,先回家吧,等候处理。”
一说肖成钢扑哧一笑,简凡哭笑不得,裘刚做作正经,这费仕青却是喜滋滋地直点头:“感谢警察、感谢派出所,感谢人民公安啊,我一定拖胎换骨、重新作人……”
“滚……成钢,把他拉走。”简凡不迭地小声叱着,回头看看做笔录的一屋子人,生怕有人认识自己似的,肖成钢领着如逢大赦的费胖子直出了派出所,上了车,简凡又站在派出所门口和裘刚聊了几句,今儿看样特别忙,不一会儿又是车拉着不知道从哪儿逮回来的对对lou水鸳鸯,俩人草草说了句告别上车,简凡直驾着车驶离了派出所,一直开呀、开呀,后面狗追狼撵似的开得颇快,直到了城北郊路边僻静的地方一刹车才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