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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北凉世子一走,阳春城总算是重现太平安乐了,不管湖亭郡士子如何否认,有那世子殿下在阳春城一天,就一天浑身不得劲儿,原本期待宫中娘娘给琳琅卢氏大宅里的那位寡妇施压,不曾想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后边诚斋先生竟被打杀致死,据传京城里整座国子监都闹起来,足足有数千名学子联袂上书,可惜仍是没能求来一道圣旨下江南,那名王朝内最大的将种子弟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离开了阳春城。
马队由卢府出城,不在泱州逗留,直奔道家仙都龙虎山。两驾马车,身体痊愈神速的青鸟和百无聊赖的老剑神分别驾车,徐凤年让鱼幼薇和靖安王妃同坐一车,两名命途多舛的女子约莫是同病相怜,相谈言语虽不多,但琢磨着还真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不过鱼幼薇显然要冷淡一些,裴南苇更热切,徐凤年对这位胭脂评上的王妃那点小心机,视而不见,就当看个无关大局的小乐子,相信鱼幼薇不至于被三言两语就转换阵营。徐凤年坐在车厢内,扳手指计算家当,自言自语道:“符将红甲到手大半,可惜破损太多,不知道能否修复如初。大体上可以确定符将战力与傀儡生前实力直接挂钩,龙虎山是这门驱神役鬼的老祖宗,这趟上山绝不能空手而归。采集秘笈招式入刀,从紫禁山庄杀鲸剑中取杀意最沉的刺鲸,绿水亭甲子习剑录取叠雷,赵姑姑剑谱取一式覆甲,偷学了老剑神的一剑仙人跪,这段时间翻看手臂录,跟青鸟学那招逆转脉络的卸甲,拔刀术学自东越皇族,收刀模仿南海尼姑庵的定风波,林林总总,加上老黄的九剑,也算凑齐了二十来式,有大黄庭作底子,不敢说是根脚盘来爪距粗,好歹有点粗糙架势了。只要架子立起来,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徐凤年伸手抚摸着武媚娘的脑袋,笑道:“顾剑棠是当世用刀第一人,不知真正对上,能挡下几刀”
鱼幼薇意料之中轻淡道:“不知。”
徐凤年也没奢望能从鱼幼薇嘴中得到答案,她的剑舞再绚烂,终归不是杀人剑道。拿手指弹了一下白猫脑袋,自顾自说道:“曹长卿无意间说到李老头除了两袖青蛇举世无匹,还有更霸气的剑开天门,貌似很牛气,怎的以前没听说过,江湖上也没半点传闻,这事情没道理啊,有古怪。老剑神的两袖青蛇剑招剑意并重,次次繁简不同,说是一招,其实穷极变化,每次躲避逃命都来不及,想要分心去偷师实在是难难难,老剑神说得好听,说是要传授绝学,分明是无聊了拿我出气嘛。”
靖安王妃阴阳怪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徐凤年有样学样,争锋相对,极尽揶揄道:“吞知道王妃这张小嘴儿灵巧,就别在本世子面前炫技了。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本世子把裴王妃给就地正法了。”
裴王妃一而再再而三被世子殿下拿床笫私事打趣羞辱,好似被抓住软肋,以往次次都要恼羞成怒,今天出奇没有神情变化,只是冷眼相向,反过来冷言冷语讥讽道:“原以为世子殿下连藩王都不惧,芦苇荡让我刮目相看,不曾想才离开青州到了泱州就露馅,是只纸糊的过江龙罢了,碰上一个江湖中人的曹官子就得捏鼻子受气,乖乖将婢女双手奉上,由此可见,去了几大天师坐镇的龙虎山,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徐凤年沉着脸阴恻恻笑道:“裴王妃小嘴愈发刻薄了,可喜可贺。”
世子殿下拿绣冬刀鞘掀起车帘,扬声道:“舒羞,别骑马了,领咱们裴王妃去后边马车坐着,好好熬一熬她的骨气。”
裴王妃正要说话,就被徐凤年一脚踹出车厢,继而被舒羞探臂掳去。鱼幼薇摇了摇头,但那张清减几许的脸庞没有流露喜怒,徐凤年瞥了她一眼后坐到车门附近,将帘角挂钩,看着青鸟的纤细背影,柔声笑道:“如何了”
正挥舞马鞭的青鸟敛了敛骏马前奔势头,转头一副犹自懊恼的神情,低眉道:“两颗千金难买的金丹呢。”
徐凤年被靖安王妃一席话折腾得大恶的心情瞬间好转,哈哈笑道:“青鸟,你这样子,很像是夫君在集市上买贵了鱼肉的吝啬小娘,节俭持家,会过曰子”
青鸟温婉一笑,略微赧颜。她的表情总是浅浅淡淡的,芦苇荡那般身陷死地的大风大浪,她不一样是如此,在她脸上,似乎永远见不着啥大悲恸,女子常有的怀春与悲秋,跟她没关系。徐凤年与青鸟一直言谈无忌,直来直往说道:“让舒羞跟裴王妃共处一室,以舒羞的南疆易容秘术,不知道最终能得几分形似几分神似,徒有其表的话,多半还是白费气力。到龙虎山之前先看看咱们舒大娘的成果,是否真的能以假乱真。”
青鸟疑惑道:“舒羞是要造一张人皮面具”
徐凤年笑着摇头道:“还要高明些。要不咋说画虎画皮难画骨,这门易容术,分阴模阳模两个环节,尤其后者,几乎到了易骨剔骨的地步,舒羞粗略跟我讲过步骤,十分复杂,跟道教丹鼎一个路数,是最高明的内外兼修,想要大功告成,舒羞少不得吃苦头,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搁在舒羞身上,最妥帖不过,侥幸成了,可就是王朝内屈指可数的正王妃,这种气运机遇,以舒羞的姓格便是拼死都要抢到。”
青鸟轻声小心问道:“靖安王这老狐狸,最是阴贼险狠人心鬼蜮,会认不出来”
徐凤年点头道:“熏心的世子赵珣未必能看破,他老子赵衡肯定能几眼就看穿,所以我要先写封信试探一下口风,干脆把底子透露出去,靖安王府乐意收下伪王妃当牌坊摆起来,保证面子不丢,那是皆大欢喜,不愿意,拒之门外,也在情理之中,我就当让舒羞调教裴王妃好了,也不亏,冒险留着中看不中用的靖安王妃也就罢了,这娘们还不知好歹隔三岔五来刺我,天底下没这样的憋屈事情。”
青鸟仍是不敢相信靖安王府那边会接受这个荒谬安排,由得一个伪王妃去鸠占鹊巢靖安王赵衡一直被世子殿下骂做小肚鸡肠如妒妇,忍得住徐凤年看出青鸟脸上的匪夷所思,笑道:“就当赌一回好了。”
徐凤年听闻青白鸾鸣声,掀开车帘,这头神俊灵禽瞬间刺入,世子殿下架臂停鸟,右手摘下一节玉筒,取出密信,看完后交给鱼幼薇,后者仔细浏览,抬头说道:“朝廷要改州郡制为路道制,设天下为十六路道,在路道以下,重新划定了州府县”
徐凤年笑问道:“你说说看想法。”
鱼幼薇略作思量后柔声道:“平定八国后,王朝的疆域版图扩张数倍,如今府县激增到一千八百多个,当初迁就旧八国而设的大州容易自成藩镇,帝国中枢确实不便控制,从信上来看,全部打乱,重新设十六道七十六州,大州割裂作几个小州,大府一律升州,一千八百个县的底子变更相对稍小,设置节度使经略使两位军政大员,再设置监察使监督一道,北凉王与六大宗室藩王各领一道。”
徐凤年平静道:“听徐骁说首辅张巨鹿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差不多该有二十年了。”
鱼幼薇皱眉道:“可州郡县三级变作四级,帝国就不怕政令受阻吗如果说是为了削藩才这般,代价是不是大了点”
徐凤年摇头道:“没这么简单,除去徐骁在内的七位藩王,其余节度使经略使监察使都要四年或者六年一换,只不过目前还未公诸明令下发,大概等个三四年后,局势大体平稳,就该张巨鹿出手了。”
徐凤年指了指密信,冷笑道:“别忘了除了路道制,朝廷同时对佛道两教出手了,以往对释门管理不严,只在礼部鸿胪寺设崇玄署管理僧籍和任命三纲,这以后就要有僧正一职了,只是不知道哪位和尚有这个资格做第一任天下僧人头领,我猜杨太岁未必肯冒头。至于道教那边,朝廷伸手更长,对所有道观弟子都要进行考核,分十一级,除了天师府是唯一特例,天下道人都要在这个框架里晋升。再联系前不久率先拿黄门郎开刀的取士制度,你觉得有没有儒释道三教,将尽在朝廷掌控之中”
鱼幼薇喃喃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徐凤年掀开帘子,振臂让青白鸾飞出车厢,拍掌笑道:“你这话说得好,这张天网撒下,谁都做不得逍遥狗了。张巨鹿这个织网人,手段可厉害得无法无天了。”
鱼幼薇眼神迷离道:“王朝鼎盛吗”
徐凤年躺下,枕在鱼幼薇弹姓十足的双腿上,闭眼道:“所以我就劝徐骁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想着造反了。”
鱼幼薇低头柔声问道:“哪怕你被朝廷害死都不造反”
徐凤年嘴角勾起,伸手去抚摸她的下巴,笑眯眯不作声。
半响,鱼幼薇恼怒道:“你摸哪里”
徐凤年愕然睁眼,讪讪缩回爪子。原来是摸到一座挺拔山峰了。
只见鱼幼薇满脸涨红,气喘吁吁。
徐凤年得了便宜卖乖,仰头调笑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实在是壮观,本世子都看不清你脸了。来来来,给本世子一记泰山压顶,压死我算了,省得头疼这些闹心事。”
鱼幼薇伸手拧住世子殿下耳朵,狠狠一拧。
徐凤年没有出声,报复姓地伸双手托住那对峰峦,只恨手掌太小,缓缓推揉而去,慢慢慢捻而返,周而复始,起先鱼幼薇拧耳还有些力道,不到三分之一炷香时光后,便只听细细喘息不见她手上出力了,约莫是那对软温好似鸡头肉的挺翘挡住视线,给了她生出莫大勇气的缓冲,并未喝斥这世子殿下的无良行径。徐凤年意犹未尽,就要暗渡陈仓,去要替那对肥硕玉兔解开束缚,饱览景致,刚起身,鱼幼薇便一脚踹来,一点不差踢中世子殿下的胯下剑,徐凤年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满腔欲火给大冬天浇了一盆冰水般,比正人君子还要正经一百倍,鱼幼薇先是眼神愧疚不敢去看那小世子,继而躲在车厢角落,双手抱住胸口媚笑,徐凤年本想作罢,见她半点不知见好就收,气笑得二话不说,把她拖到怀着,不许她动弹,按着她的纤手往胯下摸去,本以为鱼幼薇又要挣扎搏命,不料她这回鬼迷心窍般异常温顺,如葱五指倒也安分守己,手心却悄悄一抹,让世子殿下原本平息的欲念波澜再起。
徐凤年一只手从她领口深入,心满意足感叹道:“鱼幼薇,你这里才是盛世气象啊。”
鱼幼薇双目迷离,扬起脖子轻轻吐气如兰:“还惦念那靖安王妃吗”
徐凤年愣了愣,哑然笑道:“怪不得。”
鱼幼薇默不作声,只是挣脱怀抱坐远了。
徐凤年指了指鱼幼薇胸脯,打趣道:“裴南苇能跟你比这儿馒头叫板大饼,自不量力嘛。”
鱼幼薇媚眼一瞪。
徐凤年鬼鬼祟祟轻声道:“我想看剑舞,允许你最多只披一件薄纱。”
耳根红透的鱼幼薇扭头骂道:“去死”
徐凤年撇撇嘴靠着车壁,道:“不解风情。”
站起身,徐凤年无奈道:“出去透透气。”
鱼幼薇眼眸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