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被叶锦一手提溜着出了房门,叶繁就好像是诈了毛的猫,吼道:“我多大了你还这样提着我,丢脸死了,快放下。”
叶锦松开手,拍了一下,然后才徐徐说道:“你当我愿意这样?”
叶繁十分懊恼的整理衣衫,嘟囔道:“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繁整理整理衣裳,满脸的憋闷,十分不满的说道:“大哥,你怎么跟老三越走越近了,我贼讨厌他。”
“他也贼讨厌你,你们俩彼此彼此。”叶锦忍不住的一笑,转头看着叶繁很是郑重的问道:“如果有人要欺负老三,你管不管?”
“……”叶繁一愣。
“如果有人欺负你,老三会不会管?”叶锦再问。
“……”叶繁再愣。
“如果在外人跟老三之间让你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谁?”叶锦最后问。
“当然是老三。”叶繁这次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会选老三?你不是看他不顺眼?”叶锦盯着叶繁。
“这还用问啊,他是我弟啊。”叶繁脱口说出,然后突然一脸的懊恼,瞪着叶锦:“大哥,你诈我。”
“你若不是心里这般想,还用得到我诈?二弟,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恨,再者说了有些事情的发生我们不能阻止,但是至少我们不能被别人看了笑话。年少时的轻狂跟懵懂无知,并不能成为我们犯错的借口,上一辈的恩怨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但是至少我们这一代要抱成一团,劲往一处使,且不说别的,就单从子嗣这一项上讲,你我成亲几年无所出,如今三弟成亲也将近一年,他也无所出,这代表什么?那就是有人早就盯上了我们,如果我们还要内斗不休,结果是什么还用我来说?”叶锦拍拍叶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家人,我们有什么不满自己关起门来解决,绝对不能外人钻了空子。叶家的儿郎上的战场,昂头挺胸无愧于天地,将来我们合上眼魂归九泉能直着腰板去见列祖列宗,你明白了?”
叶繁面色一僵,双手紧紧的握在一块儿,抬眼看着兄长,默默的说道:“我知道,只是心里是很……”
年少时的恩恩怨怨并不能一笔从脑子里勾销,那是些活生生的发生过的事情,造成的伤害也许会随着时间冲淡,但是绝对不会毫无痕迹。叶锦知道这些,他的生母跟长公主之间的恩怨这几十年来从没有消停过,他们两兄弟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长公主是抢走他们父亲的人,是让他们的母亲忍受屈辱的人,平妻这个称呼,不是一个好的名词,不是一个令人欢喜的地位。
年少时一直以为是这样的,长公主就是教坏别人夫妻感情的坏人,他们讨厌她,更讨厌她生下的儿子,她的儿子也夺走了父亲流连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年少的孩子是最敏感的,都是渴望父爱的人,因此其争斗也是很自然的。
只是年岁渐长,有些事情却跟他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叶锦原本不打算跟叶繁说得更多一些,但是看着叶繁这急躁的脾气,又怕他以后闯什么祸,想了想还是说道:“父亲在跟母亲成亲之前,就已经跟长公主情定终生,只不过那个时候父亲并不知道长公主尊贵的地位,后来战场上外祖父舍命救了爹爹,把母亲托付给他,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又岂是我们能置喙的?以前的事情就随着时间埋没吧,我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日子,难不成我们几兄弟就要这样斗一辈子被人家看笑话?越是这样,我们越要紧紧地拧在一起,别人无隙可入,才能家宅安宁。”
叶繁愣愣的看着叶锦,面色有些苍白,显然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不轻,原来父亲先是跟长公主定情,难怪后来长公主一定要嫁……一时间就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可是还是嘴硬的说道:“总之,既然母亲嫁了父亲,长公主就不该继续纠缠的。”
叶锦瞧着叶繁,突然一笑,道:“三弟倾心于姚五姑娘,为了将她娶到手,这中间费了多少波折,受了多少罪,这样至情至性的脾性不就是跟长公主如出一辙?当年长公主为了爱情不惜纡尊降贵甘做平妻在皇家也被人看了不少的笑话,能忍受得了这些,这才是有大智慧有胸襟的人。三弟能屈能伸,看着脾气火爆,实则做事极有原则,既有长公主的韧性很坚毅,又有父亲的冷静跟智慧,做事看着毫无章法,又在锦衣卫,可是你细细算算这几年落在他手里的官吏哪一个不是罪大恶极的?他可从没有滥杀无辜,诬陷忠良。这样的人,叶繁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叶繁垂头,然后无奈的说道:“是,我自小就比他笨,捉弄他不成反被捉弄。”
“可是他没有哪一次真的伤害过你,不过就是气得你上蹿下跳而已。至少在他心里还有这份兄弟之情,如今我们叶家被人觊觎,爹爹手握重权又不能随意行事,我们做儿子的自然是要小心翼翼,如果我们三个再闹出什么,你说说看最后得利的还不是敌人?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样的蠢事,我们能做吗?”
“当然不能!”叶繁愤愤道。
“所以我们要团结。”叶锦加重语气说道。
叶繁一怔,“我明白了,虽然我还是很讨厌三小子,但是我会努力的控制自己的。”
叶锦这才笑了,道:“既然想清楚了,我们就走吧。叶家这个爵位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得到这个爵位不过是对母亲的一个安慰,对她这一生辛劳的肯定。如果这个爵位最后真的要闹得我们兄弟互相残杀,我宁愿凭自己的本事封妻荫子,荣耀一生。男人的地位跟身份,不是别人给你的,是你自己挣来的,这才是本事。”
叶繁嘟着嘴,“总之这爵位你坐着我看着比较顺眼。”
叶锦失笑一声,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叶繁把多年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不过能这样一步步地接受,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叶锦跟叶繁到的时候,叶溟轩的外书房里杜若正带着水蓉跟纤巧细细的检查,看着这些人里里外外的忙碌着,叶锦眉峰一挑。
梓锦先看到叶锦跟叶繁,笑着行礼:“大哥、二哥,今日有时间找溟轩喝茶?不过可能要等会儿,丫头们正在收拾屋子。”
梓锦很是聪明的先给两人一个过来的借口,至少让两人面上十分的光彩。叶繁想要说什么讽刺两句,想起叶锦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叶锦却笑道:“听说三弟带着三弟妹来外书房,我跟二弟正好无事就过来瞅瞅。到底是三弟妹细心,连这个外书房都要替三弟打整好。”
叶锦这样半是开门见山的把来意说清楚,梓锦不由得一愣,跟叶溟轩对视一眼,这才轻笑道:“大哥这是埋怨大嫂没为您打整书房了?明儿个我跟大嫂说一声就是了。”
叶锦淡淡一笑,扫了一眼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一旁的西墙下的石桌缓缓的走了过去坐下。叶繁自然跟了过去,紧挨着叶锦坐下了,其实他很想说话,可是又十分的纠结,不能跟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讥讽挖苦,可是让他表现出兄友弟恭至少目前会要他的命的,所以索性端着,可是对于一个话唠,不让他说话,那简直就是凌迟一样的酷刑。
叶溟轩跟梓锦也跟了过去相对坐下,梓锦招呼着丫头奉上茶来,一整套粉彩海藻纹的茶盏甚是赏心悦目,瑰丽的颜色,碧绿清透的茶汤,看着就令人心情大好。
梓锦挥挥手让丫头们都退下,又让杜若看着门,没有人靠近之后,这才看了叶溟轩一眼。
叶溟轩示意,点点头,然后看着叶锦开门见山,“其实今儿个来外书房,是因为梓锦怀疑有人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所以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叶锦跟叶繁一愣,虽然叶锦有这方面的猜想,但是没有想到梓锦居然真的会亲自到外书房来检查。索性抬头看向梓锦问道:“三弟妹就这么肯定?”因为之前叶锦也曾经查过,但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所以对于男人身上被动了手脚导致不能生育是有些排斥的。
叶繁这才才说道:“大哥已经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若是有人想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只怕不太容易。”
“目下无尘这句话是不错的,可是时日一长就难免会轻心。我也不是一口咬定事情一定出在你们身上,只是自从我嫁进侯府,住进安园的第一日起,就对安园格外的精心,不敢说水泼不进,但是若是安园里的人想要动点手脚一点痕迹不留下是不太可能的。你们男人整日忙着国家大事,惦记着衙门里的事情,有的时候也许一丁点的不起眼的小事反而更容易被忽略。我们女人天生就比男人细心,所以我这才想着过来看看,也算是求个心安,如果真的不是这里出了问题,我也好往别的地方查找。毕竟断人子嗣这样阴损的事情,实在是要格外的小心查证。”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叶锦开口问道,梓锦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不过叶锦也觉得梓锦小题大做了,梓锦毕竟已经查过一遍,如果真有什么还能真的找不到?
梓锦鼻端轻嗅,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是什么香气,淡淡的,却经久不散,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叶锦三人面面相觑,叶溟轩道:“没闻到什么香气啊。”说完看向叶锦跟跟叶繁,“你们闻到了吗?”
叶繁先摇摇头,道:“哪有什么香气?”
叶锦看着梓锦郑重的模样不似随口一说,凝鼻一嗅,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是熏衣服的香草。”说着就抬手看看自己的衣衫,因为是临出门前才换上的,这件衣服刚从浆洗房拿回来,熏衣服的香气还没有散尽,只是三人寻常闻惯了,时日已久倒没觉得有什么,因此梓锦这猛地一问,叶溟轩跟叶繁才没有想到这里。
大户人家都有给衣服熏香的惯例,先将衣服洗涤干净,晾干后放进熏笼,香料都是提前配置好的,按照每人的爱好。就像是梓锦的衣服也都要熏香的,梓锦有自己熏衣服的熏笼,凡事接触到香料的活计都是她的贴身丫头经手。
梓锦没有闻到过这种香料,因此猛地闻到叶锦才换上的刚熏好的衣衫这才格外的敏感。内院跟外院是不同的,外院的衣服基本上不会穿进内院,内外院都有专门的管理各位主子衣服的人,就像是叶溟轩一回家肯定先去看梓锦,身上穿的外衣就会在梓锦院子里换掉,换上家常的衣衫。如果回到了外书房,只要不是在外书房过夜,叶溟轩基本上不会再换衣服,因为在安园梓锦给叶溟轩准备了一间小书房,基本上叶溟轩很少在外书房,也不过是见见外客同僚的时候才用得到,每日在外书房的时间顶多就两三个时辰。
可是叶繁跟叶锦不一样,这两兄弟在自己的内院里没有准备专门的小书房,因此每日倒是有五六个时辰在外书房,因此两人在外书房换洗的衣衫也比较多。
梓锦蹙蹙眉,她知道很多香料都是能让人不孕的,女人对香料都是比较敏感的,梓锦就细细的问道:“那外院的书房每个院子的衣服都是有各自的浆洗房,还是送到大的浆洗房一起洗然后晒干熏香后再送回来?”
叶溟轩就点点头,道:“多年以来都这样的,要是每个院子再有自己的浆洗房难免太奢侈了,都是送到大的浆洗房一起洗的。”
“那都是熏这种香料,还是各有不同的?”梓锦又问道。
看着梓锦郑重的神色,几个人也都郑重起来,叶繁首先说道:“男人怎么会关注这些香料什么的,只要熏香不是讨厌的那种就行了,管那么多。”
叶锦细细的想一想,道:“我跟二弟的香料差不多,三弟的好像不是这种。”
叶溟轩随即点点头,道:“的确不是这一种,前两年的时候也都是用这种的,后来好像从我在江南回来后就换掉了,也不对,好像是梓锦进门后没多久就换掉了。”
梓锦眉头轻锁,梓锦进门后没多久换掉了,这事情怎么觉得有点太巧合的感觉,抬头看向叶锦问道:“大哥,你可曾对这香料有什么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