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员,我有一次夺了一个小姐的包就钻胡同里跑了,这算不算!………我可先说好,可没钱,包里全是卫生纸和避孕套,妈滴真晦气!我都不好意思说!”那小胡子说完,下面一干犯人就就哈哈大笑,这事杨伟估摸着里头干过半夜截道抢小姐的人不少,非法所得多数时候就是卫生纸和安全套!
”好好!你坐下,……对,咱们今天以这个案例为基础讨论,他刚才说得这就是抢夺,这就是犯罪,要是当场抓住的话,同样要拘留,你们还别笑,抢卫生纸套套同样拘留……那下面问题就来了,这个行为是抢夺,怎么着变化一下就成抢劫了呢!”杨伟顺着杆子提出的问题。
”拿把刀!”
”拍板砖!”
”把那女的脖勒住!”
”咂,不对,敲黑棍!”
”骑摩托车,飞车夺包!”
一干犯人七嘴八舌,说了若干种方法,如果不知道这是普法教育的话,这话听得绝对有点毛骨怵然的味道,这那是教育,简直就是密谋怎么犯罪呢!
”好好………给你点评一下哈,今天这几个主意地表现都不错:拿刀抢劫,五到十年,出了人命基本枪毙;拍板砖滴,三到五年,出了人命,照样枪毙;勒脖滴,最低三年,最高十二年,勒死了你照样偿命;敲黑棍滴,基本和拍砖滴差不多………还有那骑摩托车抢滴,你他娘是不是就没有看书,那是抢劫吗,那还是抢夺,你个捧槌………”杨伟一点评,除了飞车夺包的有点羞愧难当,几个出狠主意地倒吸一口凉气。都瞪着眼不说话了,看来这简单的一件事都能要了命啊!
杨伟一看多少有点效果,讲讲基本条文,这说教就开始了:”兄弟们,特别是几个新来滴,这法律你们得学,比如将来想搞点外快,不能因为搞俩钱把命搭进去不是……所以呀,今天的课就是个警告,将来你们真要上路抢,咋也得拣轻的来不是,将来你们能拿嘴解决千万不要动手;能拿手解决,绝对不操家伙;能拿砖头棍解决,绝对不碰刀,特别是管制刀具,一碰那玩艺,刑期翻番都不止呀,划不来呀;…………就比如那抢小姐卫生纸那家伙,他当时要是操个家伙,被逮住了那现在估计在那个劳改农场种地搬石头哩……你们说,真要抢上一包卫生纸判上两年,你们说冤不冤呀………”
一干犯人都认真地听着,还真被这话触动了内心深处。其实这作奸犯科之罪,多数都出于无心,除非是些职业犯罪、反社会和一些穷凶极恶之人,真正犯罪的多数出于不知法、不懂法,或者说是一时激愤铸成的大错。当然,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认为自己作的正确才去干,像这号子,有几个卖假酒拘留地,进来说第一句话是,这街上假酒、假烟、假名牌啥没有,大家都这样卖,犯那门子法了!听得杨伟也是不禁莞尔。
杨伟之所以后来成这个讲课套路,就是想给出犯人的两个选择,要么,你别犯罪;要么你就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去犯罪。当然,前提条件你必须对自己触犯了多重的法律心里有底;事实上,如果在干每一件事的时候先想到后果,多数这事如果是违法的基本就干不下去了。杨伟觉得,只要不是实在生活无着的,谁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如果上升一个层次,如果仔细想想普法的目的也与此差别不大:犯罪是永远消灭不了的,但是可以通过教育进行预防和减少的。
其实,杨伟在不断教育别人的同时也教育着自己!盘点一下自己两年干得些事,好像没有触犯法律的并不是很多。杨伟按着法律把自己办得些烂事加了加刑期,心里大吃一惊,吸吸鼻子骂了一句:妈滴,得判好几十年!……不说这些打架斗殴扒人衣裤,连那上门骂人严格地说都犯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脚,想想自己以前的动作,满是漏洞,真要谁顺藤摸下来,自己还真没地方跑,杨伟这越学越觉得自己心惊。
还有一个更进步的地方就是,杨伟开始想这问题,为什么自己这大多数事能逃得开呢?第一,在暗处,幕后操纵;第二,对手这屁股也不干净,像收拾的一些混混,歌城,这些地方有事都自己解决,根本就不报案;第三,是揪住了别人的小辫,比如这刘和平一家,后来低调退出没了动静。最重要的一点是手下留情,没有出什么大案子。如果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命案,那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就算是自已跑得了,没准那天也得让公安给翻出来。
杨伟的小号子里,法律相关的书籍和杂志开始多起来,有时候这杨伟除了上课和出版报,抄抄写写能写一天,抱着一本公民与法杂志能揣摩若干天。那课讲得越发有水平了,连一些管教们也饶有兴致地来听。
杨伟这一学习可忙坏了一个人,谁,却是王虎子,满世界跑着买书、找杂志,送到看守所却也见不到人,心里就惴摩,坏了,别把我哥关傻了!这好不好滴看起书来了………这诲气,天天买书,弄得我这两天上场赌两把就输,倒霉,妈的明天让王大炮去找去!
一个全新的杨伟开始在潜移默化中产生了,而看守所里的人都不觉得,只觉得杨教员说话风趣幽默,讲案例比讲评书还好听………甚至有一帮子居然不知道杨伟是犯人,错把杨伟认成了管教,临放人时拉着杨伟的手动情地说:杨管教,我这进局子最大的收获就是听您的课,我出去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杨伟乐得装一回大尾巴狼,谆谆教导这新人出去如何如何………这老钱看着就来气,心里暗骂道,妈妈滴,这犯人成管教了……我这管教当了三十年,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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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拿与李林到看守所探监的时候,却正逢杨伟讲课,俩人被老钱拦在门外,一句话,你们等,这课得两个小时。
两个大跌眼镜,陈大拿就赶忙说:”警察同志,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找杨伟,那杨伟怎么会讲课………”要说杨伟打人、弄事他相信,杨伟讲课,那不扯蛋吗!
”错不了,这看守所就一个杨伟,你想找早泄还没这个人呢!……你们等着,今天你们运气好,所长开口了,可以探监,不过得等他下课后才行!”
陈大拿和李林诧异地互相看看到,跟着老钱进了会客室,那会客室里却已经有等着的人了。院子里,远远还能听到杨伟的叫声,这货嗓门大陈大拿和李林都是知道的,俩人一看,没错,就是杨伟。
人削瘦了一些,却显得更精神了;原来留着的寸头已经长长了些,不过看上去更有型了;牛仔裤配着一件略显臃肿的棉衣,看着有点滑稽,不过这开口声若洪钟,一脸肃穆,偶而还在小黑板上写几行板书,那样却是活脱脱一个学者的模样………李林一看,就想起一个职业来,跟杨伟这黑脸正好配对,什么呢:民办教师!
陈大拿一脸狐疑地回头看看李林,轻轻问了一句:”林子,这小子什么时候会讲课,我怎么不知道,那y原来看着就一文盲,这咋一转眼就能当教员了,娘滴!……看守所还就是块风水宝地咋地,还能让这货转了性不成。……林子,你以前见过他讲课吗?”
”没有…………”李林摇摇头,说道:”就见过他骂人!……不过陈董,杨哥有这本事还真不稀罕,你记得拴马村那次吗,一千多号人他都吹得一溜一溜,这才几个人!”。
陈大拿想想,一下子想起杨伟唆导光棍们想日就日的话,呲着嘴笑了,说了句:”这小子,天生就是个煽风点火出馊主意的贼精!”
两人却没能等到杨伟讲完课,陈大拿接了个电话,便匆匆要往回赶,干脆叫上李林说改天再来,反正杨伟在里头过得舒坦着呢!李林倒没敢提异议,心里直鼓捣,又有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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