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想着,刘宝开着车驶入了市政府小区最里层,映着眼前的是一排外表看上去很朴素的二层小楼,这里是凤城出名地地方:干部楼。之所这样叫,是因为市委有80%以上的领导都聚集于此。在凤城而言,这是货真价实的干部楼。
下了车,刘宝很识趣把车开到了小区外,熄了火,黑咕隆冬里坐在车里。一位小保姆给陈大拿开了门,让进家里。屋里亮着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闲坐在沙发上啜着茶,正看着一本《求是》杂志,客厅里朴素而简单,摆着一台已经过时的长虹彩电,老式的茶几个沙发,只是沙发巾上的猛虎下山图看上去倒有几分气势。屋里的摆设陈大拿自是熟悉无比,简约而不失庄重。
“明凯,来了……坐”。这人正是张文革,看陈大拿进门,示意了一下,却没有起身。
“哥………看你气色不错嘛!回凤城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害得我跑咱家里,老爷子说你已经回凤城了!………别说,老爷子这身体好得很啊,还陪我喝了两盅!”陈大拿笑着坐下了,两人明显是关系非常亲切,陈大拿常来常往,却也不拘束。
“呵……我爸就好这口,你不是又拿小茅台去勾引他了!”张文革放下杂志,笑笑说道。
“没有,绝对没有,是老爷子非让我陪他,还是老爷拿的酒!”陈大拿说道。
“说,你小子又有什么难事了!又来跟我这当便宜哥的走后门出难题来了!”张文革笑着说道,在凤城张文革倒没有什么底子,陈大拿是自己阵营里财团的角色,不管相互利用也罢、念念旧情也罢,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咂,哥,瞧你说得…………不过这次还真有点小事!”陈大拿话锋一转,到了正题上。
“哼呵………”张文革笑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门,登门没好事!说,是不是煤矿上遇到什么事了!”
“那倒不是,就是我那天厦那经理,不是被拘留了吗!上次我打电话问过你,这不来求副市长大哥给打个招呼,走个后门……把人给放出来。”陈大拿恬着脸,一脸谄笑说话。
“噢,这个事………这事你别求我,我给你透个底,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而且谁也别求,求谁谁也不敢给你开这个口!”张文革此时说话却是脸上庄重了几分。
“不是……哥,这怎么说,不就是个打架弄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陈大拿一脸诧异。
“哎……事倒不大,但人不对。对方是市招商办请来的客人,投资商,人家到凤城没几天便被你天厦保安和经理按着打了,而且还当众脱人家裤子羞侮………明凯,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手下这什么人,这种缺德事也能干得出来,这事都捅到国外的报纸上,你这天厦这次可是出名了啊!………他这次被抓是市委高书记亲自批的,谁敢给你开这个后门放人!”张文革说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哥,不是,这人给我这公司、煤矿开矿都出过死力气,我不帮人家一把,这怕兄弟们寒心呀!”陈大拿说道,这话倒有几分感情在内。
“明凯,你是商人,不是黑社会,知道吗?别老把什么兄弟感情都挂在嘴上,再有,少跟这些地痞流氓往一块混,别到候把自己抹一身洗不干净。”张文革说道。
“哥,您的意思我理解,您是为我好担心我走歪路!不过您也知道,这做生意缺了这号人还真不行,像咱那锦绣、煤矿不都是这群人在撑着,总得用人!”陈大拿说道。
“用人之道,关键就在于一个用字,用人用人,用得时候才能把这些人当人!这些人说穿了就是有俩钱就卖身卖命的主,得分怎么个用了。你这花钱办事我不反对,但和他们搅和在一块,可就不对了,迟早要出事!”张文革说道,这话倒是不无道理。陈大拿听得也觉得是非常有理。张文革见陈大拿不说话了,又补充到:“你还别瞒着我,上次凤城这娱乐行业大洗牌后,你锦绣一家独大,就是你的手笔!……这事弄得就不小,这凤城娱乐行业里那个没点背景,你把人家一竿子都收拾了,可是过于张扬了啊!外面纷传你陈总快赶上当年的小王爷王清了,王清是个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你可悠着点,别当这个出头鸟!”
“咂咂,哥,我那能干那事。”陈大拿被擢破的小九九,掩饰地说道:“哥,您说我这个兄弟的事怎么个处理!”
“放着………就当没发生过,当然,你还得做做姿态,别让外面说三道四的。这人嘛被判了个拘役,也不是什么重罪,仨俩月出来给点钱趁早打发,还有,你那手下里身上不干净都处理好喽,别让他们没事就出来招摇,怕别人不知道怎么地!……还是那句话,好好当你的商人,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人不能用,这种事少干,最好别干!”张文革说道,其实几个月来对凤城的关注早就让他下了定论,这也是给陈大拿敲敲警钟,起码这人还在自己的阵营,总不能眼看着他出事!
“我知道了,哥,我还个担心的事,就长平那朱前锦!上次我在电话给您说过。这朱前锦一直跟咱们过不去呢!”陈大拿见杨伟的事情没有回旋余地,又提出了自己心里的另一个疑问。
“这人名气不小,省府里好多人都知道。不过这有什么好怕的,今天毕竟是法治社会,怎么着,他还敢明火执杖公然来抢矿不成,这个事你不用操心,要真有什么事,我跟下面的打打招呼,我这张脸摆出去,估计他怎么着也不敢公然叫板……”张文革说道,这事自己还真得沾点,这两年,煤矿比个摇钱树来钱还快,从市里到省里,能和煤矿沾上边的,可是什么都不愁了。为啥,那不用贪污受贿就来钱,不比什么省心。
“哥,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啊!”陈大拿一听这张文革肯出面,立时高兴起来,有这么尊大神,应该能把长平的小鬼们镇住。
“哈……你小子就是见机快啊,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把我拉船上来了………不过,别说,明凯你这趟生意做得不错,两年前居然有胆气往这亏本生意上投几千万,有眼光呀!是个做大生意的料子!”张明凯也是高兴,难道地夸奖了陈大拿两句。
“蒙的……当时不是没想到煤价能涨这么高!”陈大拿笑着。
这事倒真是蒙的。以陈大拿爱投机的个性,当年投资煤矿也是只想着矿开起来以来,卖个高价或者抵押给银行大挖一笔,谁知道,矿没开就遇到拴马村民和朱前锦一伙捣乱,跟着煤价要一个劲跌,他这连本钱都卖不回来。这事放了一年多,煤价却又跟吃了伟哥一般,一路高涨,翻了几番,这陈大拿才再动心思,本来就准备靠着张文革把矿开起来,谁知张文革在省里没等回来,杨伟倒先把事办了,这个时候,眼摆着煤矿就成了个摇钱树、聚宝盆,现在让陈大拿再去卖,那是打死也不肯的事了。所以,要说陈大拿这煤矿,前前后后还真是蒙的。
“呵呵,蒙都能捡回个金元宝,这生意做得有水平……”张文革笑着说道。两人谈话的气氛倒是轻松的很,足足谈了有两个多小时陈大拿才告辞起身,张文革一返常态,亲自把陈大拿送出了门。
出了小区,那刘宝刚开着车就迎了上来,陈大拿上了车,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天一直在心里做着一个决定,一个自己觉得很难做的决定。在张文革这里,多多少少给了他的启示。
张文革在给他谈到用人之道时,讲这了用人如同棋局,每一个关键的人物就像棋局上的棋子,而是执手者需要的时候,必须决定那一个棋子要冲锋,那一个棋要牺牲,成为弃子。而且,不管每一个棋子有多么重要,都要为大局服务,该弃的必须要弃!
陈大拿做的决定就是:杨伟到底该不该成为自己阵营中的这颗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