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人心如海底针,可跟永明帝比起来,後宫这些女人的小心思又算什么?
百合想到这儿,嘴角边的笑意都有些发冷,皇帝就是一个惯会玩弄心术之人。她没将话说得明白,就只说了一句高老将军恐怕已死,但贤妃却并不是傻子,自己细细一琢磨之下,也明白了百合话中所说的意思,回悟过来之后,她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心头发凉。
伴君如伴虎,德妃当年也算是永明帝心尖儿上的人儿,谁成想到两三年时间,便已经旧成了这样子?贤妃心中越恐惧,脸上便笑得越甜,识趣的不再提这个问题,反倒眼珠转了转:
“依姐姐看,云贵人怎么就知道柳婉仪怀孕的事儿?”
柳婉仪对于她这一胎倒是捂得严实,不止瞒过了自己的探子,现在看来恐怕高氏也是被瞒在鼓中的,否则这一回不可能会吃了这样一个闷亏,可是偏偏奇怪的是,一个根基未深的安雪,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不止是知道,她还顺便的将柳婉仪肚子中的孩子给弄没了,如今想来,整个後宫,便只得云贵人肚中那一块肉了,也实在是太打眼了些。
想到高氏之前离开时说云贵人今日能算计她,往后便能算计自己的话,贤妃之前还拿来当成高氏气急败坏之下的口不择言,现在细细想起,倒是有些不寒而粟了。
宫中向来不缺美人儿,想要爬床的奴婢也多,安雪能从中脱颖而出。并让皇上连着宠她一月余,确实是有本事。
“云贵人哪儿那么大本事?”背后肯定是另有其主的。想到自己等人从凤鸣殿出来时,云贵人特意晚了两步,与陆太后说起绣花之事儿。出来时神情就有些不对,再想到原主的儿子梁慕北之死与陆太后脱不了关系,当日凤鸣殿时,皇帝与陆太后之间仿佛如同调/情一般的语气眼神……
年轻的太后与正当英俊年少且比她还大了两岁的继子。若真有些什么,她容不得宫中有孩子,要搅得这後宫鸡犬不宁,恐怕也就有缘由了。
百合微笑着低下了头,将拢在袖口的手伸出,把身上飘落的雪花瓣拂去,叹了口气。
那温热的气一出口便化为阵阵白烟,雪地里呆得久了。哪怕身上裹得更多,就是抱着暖炉也是冷的。
“说了这样多话,恐怕贤妃妹妹也不想学什么琵琶了,本宫便先行一步了。”贤妃就是想要从她这儿打探些消息,百合是想要跟贤妃合作,可也要贤妃能拿得出与她合作的资本,若是贤妃仍是现在这模样。她要弄死陆太后,也不一定非贤妃不可的。百合伸手拍了拍小辇扶手,身体往后靠着,懒洋洋的吩咐了一声:
“走了。”
贤妃伸手敲了敲小辇,抬辇的太监极懂她心意,便停了下来。她看着百合的步辇越走越远,好一会儿之后贵妃一行人的仪仗已经越过梅林不见踪影了,安如才壮了胆子,小心翼翼的问:
“娘娘,您……”
“回吧。”贤妃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今日她跟百合好像说了许多的话。可仔细想想,百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一切全是她给个提示,自己想的。不留半点儿痕迹,可真是够狡猾的。
梅林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回到咸福宫时,诗情摸了百合的手,已经有些凉了,咸福宫里燃了碳,倒也不冷。大氅上沾满了雪花,这会儿被室内的温暖一融,化为水痕流了下来,倒是比之前更冷了些。画意替百合取了大氅,宫人替百合侍候着换了常服,拿热毛巾擦了手,又捧了热茶,整个人才暖了起来。
想到今日的事儿,画意还心有余悸,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没想到柳婉仪腹中的孩子捂了这样长时间,还是给弄没了。”她说完,顿了顿:“只是可惜云贵人腹中的孩子没弄下来。”
梁慕北之死的实情,百合并没有瞒着这两个宫人,画意也知道梁慕北之死与云贵人恐怕是脱不了关系的,云贵人害了周百合的独子,自个儿却有了身孕,想想画意心中便气得不行。只是好在她知道分寸,在外头时装傻充愣。
百合挑着眉看了她一眼,先是抿了口热茶润嘴,才将茶杯搁下了。诗情见她不说话,接嘴道:
“怀得了又如何,在宫里怀孩子不是本事,怀下来生得了才成呢。”更何况哪怕就是生得了,也不一定活得成,就如梁慕北一般,剩余的话诗情没说了,估计是害怕提到了百合伤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