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冬雪堆积了满满都是。平日向陆太后请安时,後宫里的女人仿佛都在这冬景面前暗淡了许多。出乎意料之外的,云美人儿安雪成为了皇帝的新宠。继柳嫔之外,是如今北齐後宫中最受宠的女人了。
永明帝一个月进後宫里二十日左右,除了三妃每月固定两日,如此一来便去了六天。剩余的时间一些才人、美人儿等也要侍寝,柳嫔最为受宠。一个月占了四五日,但相较之下去美人儿也不遑多让,她才被封了美人儿,但却侍了三天寝了。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多,但却是要比三妃平均的天数还要多了,因此最近请安的这些天里。贤妃与德妃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百合倒还算是平静。这样的表现本来应该不正常的,可在陆太后等人眼中看来,却又像是百合丧子之痛尚未完全恢复的原因。
因云美人儿受宠的缘故,十二月时永明帝升她份位为贵人,因品阶上来了,云贵人便也拥有了向太后请安的资格。
近来边境蛮子犯北齐领地,抢女人抢粮,皇帝派德妃高氏父兄披甲挂袍出征,所以连着半个月的时间,永明帝不是不进後宫,要么进了便是由德妃与云贵人轮流侍寝,所以连着好几日请安,德妃脸上都是笑意吟吟的。
入冬之后,宫里御花园已经结了冰,可陆太后的凤鸣殿移植了梅林,白里透红的,煞是好看。凤鸣殿里百合来时,云贵人与贤妃都来了,这对昔日的主仆尴尬异常的坐在位置上,贤妃的目光似是要吃人一般,云贵人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
脱去了宫里的常服之后,安雪模样倒也不差,梳着同心髻,簪了绢花,低垂着头,露出圆润的下巴,那粉色的缎子衣裳衬得肌肤赛雪。最近因为得到的宠爱多,云贵人哪怕就是不抹胭脂,脸颊也带着红晕,十分惹人怜爱。相较之下原本娇美的贤妃反倒显出几分气急败坏之色,她模样本比安雪美得多,可是因为嫉妒,这会儿倒是落了下乘,看到百合进来时,贤妃眼睛先是亮了一下:
“姐姐今日来得倒早。”
她一说话,安雪便慌忙起身向百合请安了。
“妹妹一早就到了,反倒说我来得早,可是打趣本宫了?”百合任由凤鸣殿的宫人上前来替自已取去大氅,一面又免了云贵人的礼,还没找位置坐下来,柳嫔也来了,她先是给百合与贤妃二人请了安,才刚起身,德妃也到了。
德妃来时排场是最大的,她乘坐了步辇前来,稍微有些出格了,但最近皇上因为高氏一族出征之故,所以对她宠了些,她的这些行为宫里的人哪怕恨得咬牙切齿,也只有当没瞧见一般了。
“这样大冷的天,贵妃来得倒是早。”德妃等宫人替她除了大氅,又接了热茶捂手,才笑:“看贵妃气色倒是极好,想必最近睡得倒是不差,依臣妾看来,就是该这样,人哪,要想得通透才好。”她是在暗示百合失去了大皇子梁慕北,又失了皇帝宠爱,晚上独守空房。
“臣妾最近侍候皇上,总是起得晚了些,好像气色都差了,不知贵妃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抄给臣妾补补的?”
她娇声笑,贤妃与柳嫔二人脸色就变了。
百合听得想笑,这宫里的人,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德妃与云贵人一副受宠过度的模样,越发就显得贤妃与柳嫔二人落魄无言的模样。柳嫔倒还好,她失宠尚没有几天,但贤妃就不同了,皇帝当日幸了安雪之后,便再也没去过她的蒹葭殿,这会儿早就窝了火,德妃还来炫耀这些,贤妃与她素来就不合,这会儿想抓烂她脸的心思都有了。
只是德妃跟贤妃炫耀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挑事儿,又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百合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先暖了暖心口儿,将茶杯一搁才笑:
“若是德妃妹妹觉得侍候皇上太累,不如本宫出面替你求情,求皇上体恤妹妹身体,也免得妹妹误了对太后敬孝,如何?”她这话一说出口,贤妃便险些笑出声来,德妃脸上的得意之色僵了一僵:“侍候皇上是臣妾的本份,又谈什么累不累的,臣妾荣幸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累?这样的机会,旁人是求也求不来的,贵妃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德妃能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是对的。只是除了侍候皇上之外,德妃也该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百合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德妃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难看了。
她何尝不想怀孩子,但是当初被抬进太子东宫时,她总遭了周百合暗算伤了身子,德妃出身将门世家,高氏底蕴并不丰,教养子女方面没有办法与周家相比,德妃虽然千防万防,可依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招,等到她察觉出来自己毁了身子时,已经是两年之后了,这两年时间她一直在调理,但效果并不见那样好。
这也算是德妃心中的一道伤了,没想到她提起百合死了儿子之事,百合就拿她生不出儿子说事儿,德妃脸色大变,看百合的目光似是要吃人一般,百合却含着笑意与她对望,半晌之后德妃眼神冷了下去,里头看了半天戏的陆太后这才出来了。
“这凤鸣殿,平日冷冷清清的,只有你们来了才热闹。”陆太后出来便意有所指的说了句,百合含着笑意不说话,陆太后说完显然也没有要几人接嘴的意思:
“如今没隔几日便要过年了,今年宫中发生了那样多事儿,怪冷清的。哀家准备与皇上商议,请个戏班子进宫里唱戏,热闹热闹。”
陆太后这话音一落,德妃便道:“太后这话好。臣妾听兄长说,京中有一处名叫庆家班儿的,里面养了个小旦,模样身段儿都不差,不如请进宫里来唱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