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桩婚事没也就没了,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娘这样胡说八道,不怕哪天遭了报应?”刘氏听百合这话,心虚得不敢看她眼睛。“事到如今,哪怕婚事不成,但这名声我却不背的,段桂兰如何要去画坊中,我是半点儿不知的,我对于沈秀才素未谋面,只是碍于母亲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才定下婚事,沈秀才去不去烟花之地,寻不寻欢作乐,与我无关。你不要觉得你自认潘安再世,文彩风流,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小秀才罢了,我何必为了你这样一个人作践我自己?”
沈腾文听了百合这话,脸色铁青,百合却接着道:“你拿你自己当宝似的,却没想过,若不是父母之命,我也不见得想嫁给你。有个功名便得意忘形,恐怕再读书下去,你姓什么也得忘了。五谷不分,身体不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那书读进了狗肚子了!还中了秀才,我估计着也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要为了你找个人监视?你一无钱二无权,长相没个男子汉气概,天下能读书会读书的人多了去了,你既不出众,身材细瘦恐怕还比不过我有力气,还说我没出嫁便要看牢了你?我劝你回头照照镜子,若不是因为段桂兰,我能看得上你?”
百合说完,冷冷盯着沈腾文看,沈腾文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哆嗦,一张脸庞鳖得铁青,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若说他一开始因为不喜百合,是因为嫌弃她名声不好。有可能连累自己,此时听她说话刻薄,倒是真真正正将她恨上了。
可这会儿百合却不管那些,将话说得痛痛快快了,才冲着外头的人大声道:
“我娘讲话昧着良心,诸位街坊看着我长大,对我们姐妹情况也是知根知底。我娘怜惜我妹妹自小失去父亲。宠得如同掌上明珠,平日闯了祸重言都舍不得说上一句,我每日都呆在布庄里。与段桂兰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如何能有多深感情?如今为了保段桂兰名声,竟然连我的名声都要抹黑了。这个沈家秀才郎原本还以为多么聪慧,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而已。现今我虽然不屑于嫁给他,可我却不想忍了这口气。烦请诸位替我做个见证!”
百合这会儿说话语气虽然强硬了些,可是在街坊邻居看来,刚刚刘氏太过气人,也难怪她忍无可忍。毕竟毁了名声。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刘氏为了段桂兰,也确实太偏心。众人同情怜悯之下。都点头:“就是,百合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性情温顺,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周围有人开口说了句,许多人便都接连点头。
周围不相干的旁人都知道说公道话,刘氏却睁着眼睛说瞎话,沈腾文听了这样多人开口,却是不信,露出一副大家都遭受蒙骗的样子:
“你说是便是,你说不是便不是。如今二娘子被打成这般模样张不了嘴,事事自然便只有你来说了。”
“她被打也是活该!这绣庄我从十一岁起便接活儿做到如今,现在她闯了这样大祸,我六七年心血都被她毁了,打不死她算轻的!更何况这是我段家的家事,你一个外姓人,关你什么事?出去!”
沈腾文见她赶人,动也没动,反倒冷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如今怕是心虚了吧?我……”他话还没说完,百合忍无可忍,随手捞了之前那画春坊的妇人用来抽段桂兰嘴的剪子,抬手就朝沈腾文挥了去:“给我滚!我跟你姓沈的有什么恩怨,你今日当众胡说八道毁我名声,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跟你同归于尽!”她突然发火,沈腾文吓了一跳,看她拿了剪子来戳自己,下意识的伸手去挡。
他是惯用右手的,百合又是铁了心要给沈腾文一个教训,因此那剪子看准他掌间一个穴位,用力划了过去。
只听‘哧溜’一声,沈腾文嘴中发出惨叫声,那血被锋利的剪子划开,一下子便洒了出来。沈腾文剧疼之下手哆嗦着收了回去,那手掌划开了七八寸左右的口子,深可见骨,沈腾文疼得浑身打摆子,此时竟然被吓得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这样一个不中用的男人,刚刚竟然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百合眼中露出讥讽之色,脸上却做出绝望的模样,朝他扑了过去。尖叫声中沈腾文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想往外爬:“打死人了,救命!”他所谓的骨气,在剪子的威胁下,此时早不知被抛到了哪儿去。
刘氏听他叫唤,才回过神,慌忙要上前去拦,只是她腿脚并不利索,这一走动间,更是疼得厉害,百合装出不依不饶的样子,刘氏深恐沈家公子在自己这儿出了人命,到时大女儿要是名声被毁想不开真与他同归于尽,恐怕自己与段桂兰就是活下来也脱不了身,因此她哭喊着:“是我胡说八道,我知道此事于你无关,你快些将剪子放了,有话好好再说就是。”
她这话一喊完,百合才像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地上坐着抖动不停的沈腾文这会儿下半身一片水迹,身下拖了不少水迹来,布庄内一股尿骚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