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感到脖子上的皮带越勒越紧,呼吸越来越紧张,他努力地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更多地新鲜空气,可是箍在脖子的皮带却如同一条毒蛇越缠越紧。他每动一下,皮带也会勒得再紧一些,再这样勒下去,会勒紧脖子上的皮肉里吧。尽管很疼,他还是本能地拼命挣扎,他努力地想要摆脱这根皮带的束缚,他分不清自己想要摆脱的是苦难的命运还是这条毒蛇般的皮带。然而一切挣扎只是徒劳。
马上就要去地府报到了吧?
老周挣扎一番,终于放弃了,现在他两腿伸直,额头上血管暴突,舌头被勒得伸出老长耷拉在嘴角,脸上的肌肤也变成紫黑色。
老周努力低下头,看着仰躺在地上的妻子的尸体,目光中满是懊悔。
对不起啊,爱红,现在的我看上去是不是很丑啊,以我现在的样子跟你去地府报到是不是很折你的面子啊,其他的女鬼会不会笑话你嫁了个那么丑的老公呢?
可是咱俩既然说好了要不离不弃,就请你将就一下我现在的样子。
弥留之际,他忽然听见一阵稚嫩的喊声。
“爸爸!爸爸!”
这不是儿子晓光的声音吗?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背着书包兴奋地朝他跑过来。儿子粉扑扑的笑脸还像从前一样,每次他去学校接儿子,儿子都是这样,一看见他,就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他想张开嘴巴回答儿子的呼唤,可是皮带勒得太紧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更想站在实地上把儿子搂在怀里,亲亲他的小脸蛋,可是他做不到,因为他无法摆脱皮带的束缚。
现在的他被皮带勒得死死的,双脚悬空挂在钢管上,面对儿子的呼唤,尴尬难堪无比。
儿子在他面前站定,伸出小手抚摸着他悬空的脚。
他的小手像冰块一样凉,可是被他的小手触摸却觉得很舒服。这是亲情和血缘关系带来的温暖感吗?
“爸爸,不要紧的,只是在死亡的一刹那很疼,过了那两分钟就彻底地解脱了,只要两分钟,撑过之后,你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不用再为这个世界的事情烦恼了。到那时候,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你完全可以站在一旁静静地欣赏别人在生活中的艰辛和挣扎。你会发现,做个毫无负担的旁观者会更开心的。”
噗地一声,老周感觉自己脱离了身体,轻飘飘地来到地面上。
嗯?自己怎么可能脱离身体呢?自己又怎么变成了半透明的虚体了呢?
老周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自己的身体不还好好挂在那根钢管上的吗?
那个脖子上勒着皮带挂在钢管上痛苦挣扎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那么现在这个半透明的身体又是咋回事呢?
看见仍旧被皮带勒着脖子的自己,脸上的痛苦表情,老周感到很心疼。
儿子晓光走过来,伸出冰凉的小手一把抓住他。
“爸爸,现在的你已经成功实现实现人类临终前的第一步——魂魄和躯壳分离。皮带上勒的那个是你的躯壳,你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了。”
老周狐疑地看着儿子,发现儿子的小身体也是半透明的。
他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吻着儿子冰凉的脸蛋和嘴唇。
“孩子,爸爸想死你了。”
“爸爸,我也很想你啊。”
“儿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只需要两分钟,爸爸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吗?”
“当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