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碧咋舌,这老狐狸太精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会跟我客气吗?”林隽镜片一阵反光,眼底全是戏谑,“说吧。”
段如碧自知没多少时间,简洁道:“你跟我爸应该也打过交道,他几年前跌入低谷,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林隽是商界又一传奇,比段怀清也年轻许多,但这厮肚子里的坏水可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林隽往外看了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的目的。”
林隽才不会轻易松口,浸yín 商场多年,本能地开始计算双方筹码。
段如碧不跟他绕弯,直说:“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我要知道我爸他是不是跟……某些势力有关。”
林隽似在思考,片刻后,他不紧不慢地将汤盛入保温碗中,每人一盅,正好六份,这才开口:“我做人做事虽不磊落,但还算光明,但凡是我做的,绝不会否认。”
这点段如碧相信,林隽敢作敢当,哪怕行事恶劣,也不会推诿半分。
“所以,我看不起两面派。”林隽擦了擦手,快速道,“我料到你终有一天会来问我,看在温绒的份上,我也不想你跌进坑里。”
说到这,林隽终于露出点严肃的表情:“段家到父亲已经是第三代,百年基业在他手里是荣是损,真不好说。纵使他躲过05年那一劫,只要李望年有什么破绽,他还是第一个倒霉的。那时候,段怀清势头正劲,野心勃勃,脑袋一热,想要拿下n城最大的一块地皮,只可惜,那块地可不是普通人能染指的,那是李家的势力范围。”
“木子社?”段如碧当即脱口而出。
林隽眼神陡然尖锐起来,不由停下手中的活:“你竟然知道木子社,看来我是低估了段大小姐的能耐。没错,正道人知道李家的人不多,不是他们名头不够响亮,反而是因为他们太厉害,太深藏不露,犹如百年世家,豪门森严。黑道上行走数十年如一日,李家能在在刀尖上跳舞,至今雄霸一方,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这两年李家忽然冒头,也是因为程家欺人太甚,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而他们新上任的二当家个性太妖,手腕太硬,实在是掩不住锋芒,岂能容忍他人挑衅。话说回来,在05年的时候,木子社还是奉行低调狠毒的做事风格,段怀清要从他们手上分一杯羹,岂不是自找苦吃。”
段如碧立即想到梁见空,此人就是李家二当家吧,原来是这么号人物,她竟还跟他一起喝了茶,谈了判,段如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毛骨悚然。
“可我爸是做地产的,他们……也是地产?”
林隽笑了,一脸你真天真的表情:“你以为他们要那么大一块地是摆样子的?你以为他们会明目张胆地说这块地是他们的?那里离边境不过几百公里,懂了吗。”
段如碧震惊地看着林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隽却继续说着,好似没看到她眼神中的骇然:“只要一只脚踩入了那片土地,就绝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李望年当年被调去n城三年,再深入的纠葛,我这个外人是无法知晓,但05年大批官员落马,李望年也险些牵扯其中,但最后查出是他手下贪赃枉法,他也算保住了乌纱帽,只不过之后三年都坐了冷板凳。至于段怀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何况他本就是城门中人,你说,是吧。”
林隽顾及到她的颜面,没有点破,段如碧也已明白,她老爸能有今天,不仅与官利益勾结,还与黑道有交易。即使已经有所猜测,但被证实的时候,依然犹如被巨石压顶,万箭穿心,每一根毫毛都在瑟缩。
“喂,你们怎么那么慢啊?”
温绒等了半天,不见靓汤出来,忍不住来催。
林隽已经换回那副爱妻好老公的笑脸,端着餐盘走了出去:“来了。”
他压低声音,对段如碧提醒道:“至于你的终身大事,李思肯定不行,袁召嘛,奉劝你再摸摸底。”
这算是老狐狸最大的善心了。
从温绒家出来后,袁召就发现段如碧神色不太对,好像有些魂不守舍,眉头是不是锁在一起,也不知在纠结什么难题,他生怕她开车不专心出事。
“想看电影吗,最近贺岁档都上了,挑一部看看?”
段如碧回过神,她今天实在是累了,是心累,犹豫道:“今天你也累了,过两天吧,我先送你回去。”
“嗯,周一例会还会见面,晚上一起吃饭吧。”
每周一是广告公司和袁召公司碰头例会,现在游戏也上线了,几家平台都在主推,算是步入正轨,等待第一波丰收。
段如碧点点头,算是答应。
她吃饭后就闷得厉害,几个刹车也显得异常心烦,对着窗外超车的人忍不住还骂了两句。
袁召这种经历了大风大雨的年轻人,早就练就了同龄人没有的心智,他的敏感告诉他段如碧跟林隽在厨房短短的十分钟,一定发生了什么。
眼看车子就要到家,袁召忽然说:“碧碧,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哪怕我没法帮你解决,也可以替你分担。”
段如碧哑然,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知晓他看出她情绪不对,她扯了个现成理由:“没什么事,我爸要我今天回去吃饭,我没答应,估计现在家里正闹不愉快。”
袁召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色不变,便不再追问:“有时间还是多回去看看。”
段如碧心不在焉地点头。
袁召提着伴郎西装下车,段如碧望着他走远的背影,一时间竟全身无力。
林隽的意思很明确,聪明人装糊涂,闹得太明白,指不定摊上大事。她心里也知道,越往里越深,如果真牵扯出什么不可告人的证据,她作为段家一员,该如何是好?
袁召站在楼梯口,透过铁栅栏静静地看向地面。段如碧的车一直停在那,近光灯冷冷地照亮了前方一寸地,好些住客从车前绕过,无不好奇地回头看一眼。过了好一会,车子才缓缓离开。眼前的光亮没了,袁召在黑暗中兀自静默许久,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正以难以言喻的速度攀上心头。
段如碧开着车,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回父母家,而是来到了李思家附近。李思早已自立门户,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内买了套跃层式商品房。段如碧找了家咖啡店,要了杯热饮,稍稍定了定神,这才给他打了电话。
“段如碧?”接起电话的人语气很不确定。
“是我,我在你家附近的re,方便过来一下吗?”
李思一时间没说话,可能是段如碧主动给他打电话的举动太出人意料了,李思也有发蒙的时候。
“等我一下。”
李思说他十分钟就到,果然,十分钟后,店门口走进一位俊朗的男人,米色大衣,黑色围巾,面色有些冷,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心情不好。他环顾四周,目光立即锁定段如碧,迈步走来。
段如碧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坐。”
李思坐下后只要了杯水,虽然他心下也很烦闷,但他生来懂得藏事,在段如碧面前依然保持着气定神闲的模样,不露半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