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收拾好,第二天就动身了。
亏得今年回北昌府的时间早,刚进腊月,就回来了。如此,便是到了北靖关,也不过是腊月初八,正好赶上喝腊八粥的日子。何老娘一去,先把王氏吓了个半死,直道,“唉哟,婶子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看你造反来了。”何老娘一手扶着自家丫头,一手扶着自家孙子,身上一件狐皮大褂直通脚面,头上戴着毛葺葺的狐皮帽子,脖了里围着狐狸尾巴的大围脖,耳朵上还有俩毛耳扣。基本上,这要不是王氏眼神儿好,都得以为是狐狸奶奶下山了。
王氏一听就有些讪讪,道,“看婶子说的,这大过年的,不说给婶子拜年送年货,倒把婶子千里迢迢的请来。”
何老娘白眼道,“还拜年,你消停些,我们老何家就谢天谢地了”说着就进了屋,自己寻把椅子坐了,把帽子啥的脱了去,王氏招呼着小丫头上茶上点心。何老娘喝口茶则罢了,又觉着这茶味儿不好,十分怀疑的看王氏一眼,道,“你没给我下药吧”
王氏真是冤死了,直接端起何老娘喝剩的残茶,一口喝干,道,“有药也连我一并药死。”又说,“婶子信了吧”
“你死不死的有啥要紧,你以后mǔ_zǐ 离心的日子看得见的,儿子对你寒了心,媳妇被你搅和散了,家里也完了。要我说,你这样儿的,你死都是为民除害。我不一样,我儿子正做官做的稳,三个大孙子,阿冽你还认得吧”拿手一指身边儿的大孙子,何老娘翘着下巴,极是自豪,“十六上就中了秀才,娶的是侍郎大人家的千金,侍郎你不晓得是啥官儿吧帝都里三品大官儿人家就相中咱阿冽了,今年刚成的亲,明年就给我生小曾孙了。我这丫头。”说着又拉过自家丫头的手,与王氏道,“嫁的阿念,阿念你一定晓得,探花哩,县里还为他造了座探花儿牌坊,咱们县,一千年都没这么出息的人哩我这丫头,给我生了一对龙凤胎的重外孙重外孙女,见天儿的到我跟前儿孝敬,你说说,我这大福才开个头儿,我跟你一样么,我家里儿子孝顺媳妇贤良孙子孙女都没的说,眼瞅着再过几年就享重孙的福了。你能跟我比你哪儿跟我比得起哟”
不要说王氏这当事人了,姚节听到何老娘这套话,都不知做何反应了,心说,真不愧何祖母啊,这杀人不见血啊
何老娘问王氏,“阿涵呢媳妇呢孙子呢”三个呢就把王氏问哭了,王氏哭呢,“我死了算了。”说着就要撞墙。
姚节与阿冽连忙去拦,何老娘冷哼一声,根本不将这撞墙把戏看在眼里,道,“叫她死,她要不死,早晚得把阿涵逼死。孩子原在家里好好儿的,就你干那不要脸的事,寒了阿涵的心。你以为阿涵为何要离家出走,就是受不了有你这种见利忘义的娘,那孩子正直,要脸在家呆不下去,这才走的好容易熬出个前程,要知你这个德行,当初在帝都我就不能劝阿涵给你写信你个天生贱才的短命婆子,你是不是过两天好日子你就烧得慌啊你你是不是不把阿涵逼死你不算完啊你祸害儿子还不够,还要祸害孙子你上辈子跟我们老何家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祸害阿念啊”何涵他爹,名何念
正赶何念过来,一听这话,何念就想退出去,何老娘唤住他,“阿念你过来,我看你长大,你也听听,我这话有没有理你们两口子怎么想的说说是不是不想过了”
何念气色也很是不好,原本他不过较何恭大上两岁罢了,如今瞅着,倒似比何恭年长十岁不止。何念叹道,“也是我大意了,没留神。婶子放心,如今已是将三郎交给媳妇带了。”
王氏哭道,“我要知道她不愿意,我何苦费这个心力。我也是好意,帮着带孩子。”
“你要是好心,与二郎说的都是什么话”
王氏苦道,“婶子也是做祖母的,要是把阿冽或是俊哥儿过继出去,婶子舍不舍得”
“你懂个屁就是生恩也不如养恩,二郎虽是过继出去,可生他养他的都是他亲爹亲娘,恩情在这儿,他不过是替舅舅家传宗嗣,名分变了,骨血不变我哼要是我儿子早答应好人家了,我就更得心疼二郎,叫他知道,家里虽过继了他,可自祖父母到父母到兄弟,都是一样的待他,他替舅家承宗嗣,礼法上虽不姓何,可在咱们心里,也一样是咱们老何家的人更是他舅舅这支的恩人,因为有他,他舅舅血脉不至断绝”何老娘气得,指着王氏道,“也就是你婆婆不在这里,要是你婆婆在,她非一巴掌抽死你不可你个混帐媳妇你干的都是什么事”
何老娘这口才,就是没理也能搅出三分,何况是占足了理,待何涵回家,何老娘已把王氏骂得躺炕上去了,何念在陪着何老娘说话。见着何涵,何老娘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先问何涵打算怎么着。
何涵将手里的短刀放在桌间,道,“近年来跟着在将军身边,我亦有些积蓄,约两千两之数。培培、丽丽成亲,我都没赶上,也是我这个大哥的失职。这两千两银子,给她们各五百两,另外一千两,想请爹娘回乡置些田地产业,以做祖产。一则供爹娘花销,二则,也是请爹娘帮我料理。”
何涵的意思是,请他爹他娘回老家。。
何念当下就愣怔了,不可置信的望着儿子,不可置信的喊一声,“阿涵”
何涵淡淡道,“老家是我们的根,我早晚也得回去,家里的产业,不能没人照看。爹,你与娘就回去吧。”
何老娘事后都私下同自家丫头道,“阿涵的心,是真的冷了。”
何子衿轻声一叹,“王大娘全无长进,阿涵哥想过顺畅日子,必得远着她的。”
何涵做了决定,甭管王氏怎么要死要活,何涵就一句话,“娘你是上吊是吃药,你一闭眼,儿子不孝,定随你去,算还你生养恩情。倘娘你想通了,明年可随阿文哥的商队一道回老家。”意思是,死了,我偿命。不死,你就回去。
有许多人,错了,会改。
有许多人,错了,悔了,然后,依旧如故。
其实,有许多情分,经不起挥霍。夫妻之情如此,父子mǔ_zǐ 之情,亦是如此。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