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的耳朵很好,蚊子叫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拍拍阮静的肩膀,欣慰地说:“哦,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就像花苞在时光的滋养下,终于迎来了绚烂绽放,就阮静的年纪来说,稍微迟了点,但这终究是好事,值得庆祝一下。
阮静扁扁嘴,她不喜欢周吉拍她的肩,像位慈爱的父亲,在女儿成长的重要时刻,给予无尽的温情和包容,她宁可周吉摸她的头,摸她的脸,她愿意像猫一样依偎在他身边。阮静捏着衣角,眼睛一转,叹了口气嘀咕道:“做女人真麻烦,身上脏,我都不敢出去见人……”
不敢出去见人?生怕别人闻出血腥味?周吉的鼻子不像耳朵那么敏锐,他不动声色嗅了嗅,没察觉任何异常,事实上鼻子太灵光也不是什么好事,整天遭受各种异味的冲击,不堪其扰,会严重影响生活质量的。他闭上眼睛,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想到哪说到哪,“在家静养几天也好,不必勉强,补补觉,看看书,充充电,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把自己逼得太紧,金属也会疲劳……”
阮静“嗯”了一声,觉得他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死去的老爹,难不成他真把自己当作女儿养了?阮静有点心烦,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归根到底还是她长得太慢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呸呸呸,不吉利!
余瑶打了饭回来,很不巧,“大灶”今天没有红烧肉,没有剁椒鱼,也没有豆豉蒸排骨,她打开不锈钢饭盒,扎蹄,酱爆鱿鱼,白切羊肉,不见一点绿。外面冰天雪地,根本没有绿叶菜,连土豆萝卜洋葱南瓜都金贵着呢,只配上一丁点,点缀点缀。
阮静拿了酒瓶酒杯,给周吉斟上,自己扒拉着米饭,笑吟吟看他喝酒吃肉。周吉没什么胃口,酒到嘴里没味道,喝了一杯就收手,用汤汁拌饭,勉强吃几口意思一下。搁下碗筷,他起身翻出一块有年头的普洱茶饼,用力掰下一块,沏了一壶热茶,第一开用来漱口,第二第三开才慢慢喝下肚,茶汤像酱油,尝起来有股“怪怪的土味”,殊为不喜。
余瑶卷起袖子收拾好碗筷,装进提篮搁在门外,自有“大灶”的帮厨顺路来取走。她看出了周吉状态不佳,向炉膛内添柴拨火,准备洗漱用水,果不其然,没多会周吉就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白天漫长的会议耗尽了精力,他亟需睡眠恢复体力。阮静很有眼色,伸手捂住嘴也打了个哈欠,余瑶只道她体弱,又恰逢失血,精神大不济,为周吉准备铺盖时,连同阮静的一起铺好。
三人漱过口,简单擦洗了一把,早早钻进睡袋歇息,周吉头挨着枕头就沉沉睡去,阮静还惦记着等余瑶睡着,再跟周吉亲近一番,谁知听着他沉沉的鼻息,不知不觉也睡着了。身上暖烘烘睡得很舒服,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炉火将熄未熄,四下里漆黑一片,阮静听着二人的呼吸,一个沉重,一个轻盈,像一首此起彼伏的二重奏,心中平安喜乐,觉得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直到天荒地老,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