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得知周吉接下来的计划,心中有些失落,一旦迁往和平坊地铁站,他们再不能像现在这样遗世独立,两相厮守。但这样的改变迟早会到来,当周吉决然离开杜门街的茶铺,加入熙辰大厦的那一刻,余瑶就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的身体里,黑暗中,有一粒种子生根发芽,开枝散叶,长成一棵幼苗。那棵幼苗叫“野心”。
柳工全副身心都扑在地道上,人虽然辛苦,获得的回报也极其丰厚,对于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技术人才,配给制形同虚设,宋骐手头囤积的物资对他敞开供应,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拿就是,唯一的要求是好好干活,尽快掘通17号线和平坊站。
在众人群策群力下,工期提前三天完成,风从和平坊站吹进地道,空气中夹杂着自由的气息,大伙儿沉默片刻,不约而同欢呼起来,数月的辛劳,终于得到了回报!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挖通和平坊站只是一个庞大计划的第一步,在宋骐的安排下,奋斗在第一线的挖掘工很快退回“第一避难所”,稍加洗漱,吃点喝点,与此同时“长枪队”荷枪实弹,率先进入地铁站。
地铁站内漆黑一片,风声呜咽,水声滴答,应急灯扫来扫去,黑暗中影影绰绰,似乎潜藏着未知的敌人,令人毛骨悚然。周吉察觉他高估了这些队员胆色和能力,他们一个个动作僵硬,56式半自动步枪像根烧火棍,并不能提供太多信心。他摇了摇头,把岳之澜叫来,让他按计划两人一组,在地道口加以戒备,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暂时不要向外推进。
岳之澜松了口气,训练得像模像样,实战打个对折,本就在意料之中,幸好没有第一时间遇到敌人,否则的话不知会乱成什么样。他低声呵斥,像赶鸭子一样命他们两人一组分散戒备,语气很粗暴,效果也很明显,谁都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倒有了主心骨,听命行事。
水云锡罐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动,说明“寄生种”并没有侵入地铁隧道,至少和平坊站真的很“和平”。周吉放下心来,叫上余瑶一起巡查,冰雪堵住了出入口,站厅、站台、站长室、值班室、控制室、广播室、会议室、保卫室、卫生间、更衣室、茶水间空无一人,只有黑黝黝的隧道,像一条僵死的大蛇,望不见头,也望不到尾。
余瑶吐出一口白气,忍不住问:“乘客都到哪里去了?工作人员呢?”
周吉抬起应急灯照在站台指示牌上,“树挪死,人挪活,他们沿着隧道去建南站避难了。”
余瑶想了想,建南站位于市中心,无须出站就能直达建南天街,那是泗水城最大的购物中心,吃穿用度应有尽有,地铁停运后,估计滞留的乘客和站台工作人员都前往建南天街避难,相形之下,熙辰大厦这点幸存者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建南天街会有多少人?几百?几千?坐吃山空,他们又能撑多久?余瑶打了个寒颤,她不是没脑子的花瓶,跟了周吉这么久,耳濡目染,成长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事。没有荀冶的铁腕手段,没有严苛到近乎残忍的配给制,没有那种种不公平不和谐,建南天街的幸存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某种意义上,死亡并不是最坏的结局,死亡甚至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