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依山而筑,盘旋如龙,龙首搁于接天岭最高处,左右二宫犹如两只龙眼,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二宫格局大相径庭,左宫清冷,空无长物,石壁上蒙上一层霜花,长年不消,右宫则烛火昼夜不息,香薰炉暖,四季如春,供奉着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青之草。
白帝卧于左宫离空井下,一年到头沉浸于黑甜乡,清醒的日子加起来也不满十日,白帝城内,明面上做主的是帝妃孙景从。石鲸主与巫玉露远道而来,意欲觐见白帝城主,连云寨主巫砧主得知前因后果,将二人拿下打入地牢,径直去往白帝城,没有惊动白帝,而是入右宫觐见孙景从,请她屏退左右,有要事启奏。
帝妃孙景从端坐于正位,挥退一干仙姬仙童,听巫砧主道明来意,低头沉吟片刻,事关上尊大德,不可不慎。她犹豫着该不该唤醒白帝,正拿不定主意,忽见巫砧主胸有成竹,眼前一亮,顺水推舟问道:“依巫寨主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巫砧主素知帝妃性子软,耳根软,遇事踌躇不决,甚少自己拿主意,他也怕孙景从一时冲动,处置不当,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见她客客气气相询,心中顿时大定,咳嗽一声道:“依老臣看来,石鲸主处事不明,危言耸听,莫如将其打入地牢,日后再仔细盘问。当务之急,须得即刻起大军征北,将入侵惑界的外敌彻底扫平,不留后患。”
孙景从不糊涂,听得“处事不明,危言耸听”八字,隐约猜到巫砧主的用意,白帝城离空井早有异兆,她也曾听白帝私下里嘀咕了一句,劫余大德凶多吉少,惑界将何去何从,如今看来,大德陨落纵非板上钉钉,亦八九不离十了,此事瞒不过有心人,知者甚众。巫砧主一口咬定石鲸主危言耸听,是为大局考虑,那些天外来敌入侵惑界,自称背后有上尊大德支持,真伪不去说他,即便属实,亦不可公之于众,否则一旦人心涣散,大势倾覆,白帝城势必沦为一座孤城。
右宫内静谧无声,孙景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琢磨片刻,垂问道:“巫寨主就不担心激怒天外大德,惹来不测之祸?”
巫砧主干笑一声,含糊道:“非是老臣妄自菲薄,吾辈只不过长翅膀的蝼蚁,飞腾数尺而已,根本不入大德之眼。上尊大德立于诸天万界之上,轻易不会插手下界之事,多半扶持大能代为征讨。惑界就算打得天翻地覆,也只是上境大能的事,无须‘担心不测之祸’。”
祭炼一界非是易事,须得削弱根本法则,徐徐取而代之,若手段太过激烈,本源动荡崩坏,吞噬一应生机,天地自毁,此界重归于混沌死寂,反而得不偿失。巫砧主乃劫余大德亲传弟子,知晓一些上尊大德祭炼地界的隐秘,却不便向孙景从明言,只能含糊其辞,且安帝妃之心。
显然他这些话分量还不够,孙景从久久没有开口,巫砧主心生一丝焦躁,咳嗽一声,进言道:“此事迫在眉睫,不可延误,孙夫人何不奏明帝君,讨个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