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嗣中袖着“金刚铃”回到驻地,将自己反锁在屋内,细细参详铃腔内所刻“斩魂术”,颇有所得。原来这门功法练到深邃处,能将神魂一斩为二,炼成一主一副,主魂驻留肉身,副魂沉眠于金刚铃中,另择密地,与备选的肉身置于一处。凡事有利必有弊,正如陶金蟾所言,修炼“斩魂术”无异于多一条性命,主魂湮灭,副魂苏醒,夺舍肉身犹得重生,然而其弊端有二,其一神魂割裂,主魂先天不足,易为直击魂魄的道术所制,其二副魂夺舍重生,倍加孱弱,道途拥塞,殊难成就上境,且不得再修炼“斩魂术”,否则有魂飞魄散之虞。
田嗣中思忖良久,终究下不了决心,“斩魂术”固然是保命的法门,其弊端亦不可忽视,且这等邪门道术,难保不留下后门,正一门或许不屑为之,但创下此术的大能,未必没有反制手段。顾虑重重,患得患失,他将金刚铃慎重收起,留待异日再作打算。
这些年来田嗣中与狐族邱寿联手剿灭大妖,所得妖丹源源不断,成色亦上佳,投入四鹤踏莲方壶中,提炼煞魂煞气,冥河法相已回复七阶,神完气足,隐隐有突破之征兆。煞气凝聚法相,三阶为一小关,七阶为一大关,法相宗上下,唯有掌门泰羽上人成就九阶法相,据说再往上至十三阶,犹是一重难关,破得此关,能得大自在。田嗣中自忖资质有限,机缘亦有限,有生之年突破七阶已是侥天之幸,不作此奢望。
忽忽数月过去,田嗣中在九折谷中悠闲度日,饮酒赏乐,平抚心境,法相宗的弟子都不敢打扰他,唯有侯祎隔三差五露上一面,窥到机会凑上前说几句,碰上田嗣中感兴趣的消息,再站定了多谈片刻。侯祎为人机灵,摸准了师兄的脉,知道他想要什么,孜孜不倦扮演好“包打听”的角色,九折谷流传的大事小事了然于胸,挑挑拣拣说给师兄听,田嗣中也没亏待他,丹药灵珠随手相赠,天长日久,不是一笔小数目。侯祎得了不少好处,再到坊市换取煞气,凝炼法相,虽不及出谷狩猎来得多,胜在安稳,细水长流。
算算时日,也歇得差不多了,侯祎屁颠屁颠赶去看了下,果然师兄在打点行囊,准备出谷狩猎。他满脸堆笑巴结了几句,说起今天在坊市中听到的消息,弥罗宗魏宗主来到九折谷,一男一女两个门人随行,男子既老且丑,戾气缠身,女的年轻貌美,风姿绰约。
田嗣中心头猛一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沉默片刻,将师弟让进屋,心平气和多问了几句。侯祎早就察觉师兄对弥罗宗颇为在意,投其所好,自然加倍用心,明面上的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弥罗宗山门位于太平山潜夫谷,距离轩辕派不远,仓促立派,一应所需,俱从轩辕派支取,门下弟子寥寥无几,此番随宗主魏十七来到九折谷的门人,老丑者为一清道人,貌美者是李一禾,留在潜夫谷看守山门的,有赵德容、夏芊、秦榕三女,那赵德容本是华山宗的弟子,奉命转投弥罗宗,此举亦表明了左宗主的态度,震慑心怀叵测之徒。
田嗣中对一清道人、夏芊等人并不陌生,俱是天龙帮的旧人,大抵修炼了一些粗浅道术,知根知底,临时召来使唤一下,日后待宗门站稳了脚跟,自然会收正传弟子,仙城的小宗门都是这样过来的,心中并不在意。不过魏十七来九折谷做什么?总不成是游览观光吧?田嗣中皱起眉头寻思了一回,隐约猜到了他的用心,修道人开宗立派,百年之内须为仙城立下功勋,方可得城主认可,眼下外域争斗是仙城重中之重,魏十七并非冲着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