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翻山越岭,抢在断黑之前,来到一个名为“胥阳”的小镇,寻了个客栈暂歇一晚,翌日一早再动身。偏僻的小地方,山路难行,往来商旅也少,客栈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一拨生意,老板无精打采缩在柜台后,小二也没吃饱饭,懒懒散散上前招呼。
众人点了牛肉和汤饼,胡乱吃些充饥。肉是黄牛肉,既粗且老,淡而无味,汤饼半生不熟,中间的芯子硬邦邦的,半天嚼不烂。夏芊向来在饮食上颇为挑剔,腹中虽然饥饿,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就撂下了筷子。
夏荇劝她道:“不吃饱,可是没力气赶路的!”
夏芊扁扁嘴道:“吃这种东西,我宁可饿肚子!”
白蔲暗暗叹了口气,饭菜虽然粗粝,不对胃口,她还是强迫自己多吃一些,路途遥远,风餐露宿,错过这顿,保不定就没下顿了。邬仝、易廉等都是老江湖了,肚中正饿得慌,哪有心思分辨滋味,稀里呼噜吃了个碗朝天。
夏芊百无聊赖,托着腮帮子到处乱瞅,正好看见羊护问小二讨了几瓣生蒜,剥去外皮,就着汤饼吃下去,十分香甜的样子。她皱起眉头,回头瞧瞧白蔲,忽然生出一个黠促的念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色一片漆黑,风声穿林而过,山呼海啸,有如百鬼夜宴。
众人勉强填饱了肚子,各自去客房歇息。客栈中共有五间上房,顾伯阳全包下来,少帮主夏荇一间,羊护一间,邬仝一间,易廉和何檐子一间,夏芊和白蔲一间,他自己则留在楼下,找个柴房胡乱打个盹。
这样安排十分妥贴,但夏芊借口不惯与人合住,硬把白蔲赶了出来。
白蔲无可奈何,她知道夏芊的用意,只得等众人都睡下了,蹑手蹑脚来到羊护房前,屈指轻啄几声,试探着推了一下,房门应手而开。昏黄的烛光下,羊护坐在桌前,静静地望着自己。
“羊先生……你还没有歇下?”白蔲有些手足无措,她觉得羊护的目光形同利刃,一直刺进她内心深处,在他跟前,她是藏不住秘密的!
魏十七拿起粗瓷茶壶,倒了两杯茶,招呼道:“坐吧。寒夜客来茶当酒,刚才我一直在猜想,来的会是夏荇还是夏芊,没想到是你。”
话说到这份上,白蔲只好老实坦白道:“羊先生,我不是凤尾楼的清倌人,黄芪才是。”
“我知道。”
白蔲玩弄着衣带,心中暗暗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少帮主明明关照她坦诚以对,实话实说,但她生怕说错了话,反惹得对方看轻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她有些在意羊护的看法,惦记着他的心思。
“之前隐瞒了真实的身份,那么现在可以说实话了。不是凤尾楼的清倌人,你又是谁?”魏十七端起缺口的粗瓷茶杯喝了口茶,味道很拙劣,但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