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穿山左肩犹如被铁箍死死锁住,半身酸软,动弹不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恍惚之间,只见对方双眸燃起两团炽热的血气之火,盯着自己眉心,直入泥丸宫内。他拼命提醒自己,不能想,不要想,但愈在意,就愈是控制不住自己,背弃,出卖,保全自身,诸般念头此起彼落,在灵魂深处一闪念,时间仿佛变迟缓,一刹那变得无比漫长。
“噫,看见了——”那人催动血气之火,李穿山眉心鳞甲由实转虚,层层褪去,借着是肌肤血肉筋骨,颅内空荡荡,泥丸宫位置,留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细针,星光缠绕其上,变幻不定。
星针太过细小,窥视不清,那人亦神通了得,一边道“继续想,别停!”一边催动眸中血气之火,运足目力,这才察觉泥丸宫内这枚星针用心阴损,竟是由无数游丝般的星力编织而成,穿插勾连,巧夺天工,一时竟看不清其中奥妙。.
一念即起,触动星针,若是将念头说出口,又待如何?“妙啊!”那人兴致勃勃看了许久,李穿山心惊胆战,心思转到别处,星针光华随之黯淡下去,模糊不清,若隐若现。那人收去眸中血气之火,松开五指,顺势站起身来,吩咐道:“速速随吾走,请管将军看上一看,或能拔去这枚细针,消除隐患。”
李穿山不禁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不妙,但这一回对方不容分说,探出大手逮住他后劲,提在手中像一只小猫小狗,迈开两条长腿一路狂奔,旋风般扑向海边,像小孩子得了新奇的玩具,迫不及待想寻个同伴耍玩一番。一开始李穿山还努力睁大双眼,暗中记忆方位,谁知那人竟双脚一蹬,腾空飞将起来,驾起一道血光,裂空而去,四下里空空荡荡,尖风呼啸,海水滔天,大陆沉沉一线。
他、他、他竟然会飞!没有翅膀,不踏祥云,单凭一道血光,手里还提着一人!李穿山眼珠都快蹬了出来,南疆之地有如此强手,他从未听闻,若是对上韩十八,不知会鹿死谁手?不管谁强谁弱,反正没他什么事,李穿山颠得晕头转向,干脆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将气息收敛入脏腑,陷入龟息之中,当自己是一块无知觉的死肉。
不知过了多久,血光稳稳降落在礁石上,那人丢下李穿山,见他蜷缩着身子,像只受惊的穿山甲,装死不动,不觉哑然失笑,轻轻踢了他一脚,一道血气如利刃钻入体内,将他从龟息中唤醒。李穿山一骨碌爬起,眼珠骨碌碌乱转,却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座孤岛之上,海风凌厉,海潮拍打着礁石,四下里湿漉漉寸草不生,黝黑的山丘耸立如锥,透出硫磺的气息,似有地火在山腹中涌流。
那人大步流星向前行去,李穿山稍一犹豫,紧随其后,沿着山坡渐行渐高,绕过小半个海岛,来到一座简陋的石室前。
这是李穿山第一次见到管虢公。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呵,苍老,憔悴,堆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形容枯槁,佝偻瘦小,一个白发苍苍的干瘪老头,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