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无敌吐出一串气泡,踏水浮起,水珠滚滚而落,没有沾湿分毫,他举目眺望下游,鸦群已望不见踪影,大河浊浪翻滚,逶迤远去,四下里一片寂寥,耳畔少了哇哇聒噪,似乎有点不大习惯。
蓝胡子与邓剥浮出水面,长长舒了口气,百闻不如一见,十万渡鸦果然棘手,稍有不慎,便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若非惠无敌审时度势,引开鸦群从河底遁走,否则的话,不知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深渊不乏绝地凶物,每每克制血气,令人束手缚脚,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不过如渡鸦岗这般棘手,连惠无敌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倒也是破天荒第一遭,三人上得岸来,你一言我一语计议片刻,除了匿踪潜行,不被对方发觉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手段。
惠无敌始终没有说破,这渡鸦岗上另有强敌,非是十万渡鸦这么简单。
收敛气息藏匿行踪,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为避免重蹈覆辙,三人不再同一行动,彼此散开相距三五十丈,藏身于草木之中,徐徐/向前推进。各显神通,高下立判,惠无敌无须回头,凭借蛛丝马迹,血气轻微波动,隐约察知二人方位,蓝胡子邓剥却悚然心惊,睁开眼明明窥见惠无敌的身影,合上眼却一无所察,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渡鸦岗大得异乎寻常,三人如游鱼入海,转瞬湮没于草木丛中,偶有小股鸦群丛头顶掠过,只要不降落在地细细探查,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然而与此同时,他们要找寻契染等人的行踪,也全无眉目,双方都收敛气息躲猫猫,大海里捞针,谁又找得到谁。
蓝胡子肚子里犯着嘀咕,频频瞩目,却发觉惠无敌并非漫无目的四下里乱撞,或长或短,隔一阵便调转方位,胸有成竹,毫不犹豫,似乎有人在暗中指引。蓝胡子按捺不住好奇,暗暗靠近邓剥,偷偷问了一句。
邓剥沉吟片刻,心中有了猜测,却摇摇头装糊涂。蓝胡子深知他貌似鲁莽,实则颇有心计,放低身段缠着不放,邓剥拗不过他,低声道:“借刀杀人,总得指条明路,深渊如此之大,随便找个旮旯一躲,到哪里找去。”
蓝胡子眨眨眼,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犹豫道:“难不成平等王在契染身上做了手脚?”
邓剥道:“做手脚未必,在契染身上做手脚更难,不过他三人先后斩杀了李涉江和赵传流,沾染上些许因果气息,亦在所难免。”
蓝胡子一拍大腿,点着头道:“是了,平等王定是在李、赵二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谁人下的手,逃不过他的眼!”
邓剥倒没想这么周全,他回头看了蓝胡子一眼,忽然记起了什么,神情微微一动,模棱两可道:“不无可能吧。”
蓝胡子搓着双手,两眼放光,向前努努嘴道:“瞧他兜兜转转的去向,契染似乎打算在渡鸦岗上伏击我等,他到底哪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