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城废弃,泗水城崛起,极北苦寒之地为荒漠覆盖,阎川一向以魏城主的忠实走狗自居,毫不犹豫追随其南下,坐镇于天蝠海,天长日久,北海沦为野猫不拉屎的旮旯地。田三白老伏轮软,辜行岚死许馗哑,北海五族海妖,原本还有美人鱼一族顶在前撑撑场面,自打沈金珠陨落在北海湾,沈银珠临危上位,再也无人可以服众,北海沦为一盘散沙,一潭死水,再无往日的生气。
沈银珠数度与许馗商议,横比划竖比划,有意将族人迁往天蝠海,但南方水暖,故土难离,终究不得成行,无奈,只得继续偏安北海一隅,逐渐被边缘化,虽说天高皇帝远,大可自由自在,但陆归陆海归海,彼辈心中终究惴惴不安,生怕有朝一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祸事从天而降。
光阴荏苒,又过了数百年安稳日子,南迁那点心思,连沈银珠都看得淡了,旁人更不会提起。这一日,她忽然心血来潮,记起北海之中有一处水府,大姊沈金珠做主赠与魏城主,后又转借与人族的修士容身,荒北城大战后,那些黄冠女冠尽数回转黄庭山斜月三星洞,水府就此荒弃,无人打点。她倒有些担心,万一魏城主再临北海,问起这处水府,倒也无从推脱。
想不到也就罢了,一念及此,沈银珠心中惴惴不安,当下拿定主意,先往水府观望一番,若无甚忌讳,便安排人手清点洒扫,为城主守好这处别业。拿定了主意,她也不唤侍女随行,捏了个法诀,借水遁赶往水府。
山崖嶙峋,暗流涌动,四下里冷冷清清,连游鱼都见不着几条,沈银珠叹了口气,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轻轻一拍,海水滚滚四散,霞光明灭,现出一层颤巍巍的水幕。她犹豫片刻,穿过水幕踏入其内,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俱完好无损,虽然疏于打理,略显颓败,却并未有损毁缺失。
沈银珠松了口气,在水府中绕了一圈,将需要修葺打点之处一一记在心中,正看间,冷不提防一声巨响,水府地动山摇,乱石崩塌,海水决荡,楼台尽数坍塌,草木毁于一旦。她大吃一惊,水府安然无恙数百年,怎地早不塌迟不塌,这当儿毁于一旦?难不成是那些人族的修士心怀叵测,留下的后手?
她反掌挥出七妙宝树,光华闪动,映得俏脸一阵明一阵暗,双眉紧锁,不知发生了什么。
顷刻之间,水府成为一片废墟,沈银珠以七妙宝树开道,涌身而起,却见远处一道道血光划过,搅得北海震荡不休,如一口沸腾的大锅。隔得如此远,凶煞之气兀自扑面而来,她一颗心怦怦乱跳,不进反退,闪身躲于礁石缝隙里,收敛气息,不敢轻举妄动。
躲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一声厉啸,凶煞之气渐渐远去,北海重归于黑暗,死一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