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艨艟呲牙咧嘴,又是扭头颈又是揉肩膀,嘴里嘀咕着:“白虎星当头,流年不利,一冒头就被逮了个正着,陆黾洲的鸟人不要脸,这么多人群殴一个……我说,要是那帮鸟人盘了一肚子花花肠子,拿了海命牌不放人,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不放人就打呗!”
这不是沙艨艟想要的答案,“呃,要是那雷公脸把刀架在沙某人脖子上要挟呢?”
魏十七朝他笑笑道:“那就是你运气不好,试试是刀硬还是脖子硬吧!”
沙艨艟缩了缩头颈,感觉有些冷,果然,得了便宜不应该卖乖,老老实实装糊涂多好,这不是自讨没趣嘛!他讪讪笑了几声,一口气松懈下来,疲倦从骨髓中泛起,身不由己蜷缩成一团,慢慢沉入海中。
魏十七抬手连画七道寒冰符,将海水冻结,凝成一块偌大的坚冰,载起沙艨艟浮于海面上,掏出一堆丹药,尽数塞到他手里。沙艨艟也不客气,挑挑拣拣吃了七八瓶,仰天躺倒,四肢伸展成一个“大”字,胸口起伏,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魏十七坐在他身旁,听他断断续续抱怨了一通,原来沙艨艟运气实在不佳,刚从时光洪流中脱身,便被一条髑髅鱼盯上,使尽浑身解数才保住小命,不想才脱虎穴,又入狼窝,一头撞入羽族的合围,拼了老命打得昏天黑地,打得疾风矛寸断,系天灯崩裂,终是寡不敌众,为其所擒。
原以为万难幸免,不想羽族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将他五花大绑,留下一条性命,被魏十七用海命牌换了回来。鬼门关兜了个圈子,沙艨艟回想起来兀自觉得后怕,他咧开嘴喘着粗气,骂骂咧咧,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
魏十七拍拍他的肩,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睡上一觉,天塌下来也有我挡着。”
不知怎地,听了他这句话,沙艨艟仿佛有了主心骨,心中一松,眼皮黏在一起,睁都睁不开。他含含糊糊道:“那就都拜托你了……”话音未落,已沉沉睡去,鼾声像打雷一般,惊天动地,百折千回,很有气势。
魏十七记起当年的旧事,不禁面露微笑。已经多少年过去了?那时候,他还是山中的一介猎户,胡乱修炼一些炼体的法门,跟随齐云鹤,茫茫然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当时他可曾想到过会有今天?魏十七觉得不可思议,这一路走来,只要行差踏错半步,随便哪个微不足道小环节出点岔子,命运就会完全不同,他或许在某个不见天光的地穴中苦苦求生,或许早已成为了路边的一堆朽骨……
海潮起伏,推动冰层向前漂去,阴元儿凝神细察,没有感应到冥水的气息,梅真人和支荷当在千万里之外,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