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节山近在眼前,人面鸠振翅高飞,须臾即至,徒步走走却有好一阵子。魏十七不急不躁,缓步徐行,棲厉也不催促他,偷眼瞧他几眼,忐忑不安,默默想着心事。他立下誓言投靠对方,但对这个身具天妖气息的仇寇,凶人,煞星,却一无所知,这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也是一场豪赌。
“棲落是你什么人?”魏十七问道。
棲厉心中一苦,叹息道:“却是小女,她……追随天狐而去,数百年来杳无音讯。”
此界百年,下界万年,魏十七算算时日,倒也差不多。他又问道:“棲落死于我手,你又为何立誓归附?”
这话问得蹊跷,棲厉愣了愣,随即转过念头,小心翼翼道:“上师莫非初临此界,并非来自斜月三星洞?”
“嗯,我从下界飞升不久,还没来得及拜访斜月三星洞。”
棲厉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顿了数息才道:“……上师有所不知,大瀛洲乃群妖聚居之地,天妖妖卫妖奴彼此争斗,纠缠万载,血仇是极其寻常的事,细算起来,一洲之地尽是仇敌,若不看开,无从是处!是以大瀛洲不同于下界,只论强弱,不管是非,嫡亲血裔为人所杀,视同于断一手断一足,只要立誓归附,就一笔勾销,日后纵然背叛,也定然与血仇无干。这是大瀛洲的铁律,上至天妖,下至妖奴,无人敢违背,但有违誓之举,必遭天雷轰顶之灾,无有幸免。”
“哦,天雷轰顶,确有其事?”
棲厉苦笑道:“确有其事,千年以降,天雷数度降临,先后有四族因此而衰落,一族从天妖除名,沦为妖卫,一族从妖卫除名,沦为妖奴,另有二族遭受灭族之灾,断了血脉传承。生生死死本是寻常,上师不必介意棲落之事。”
魏十七留意到棲厉说这是“大瀛洲的铁律”,追问道:“七曜界尽皆如此,还是只限于大瀛洲一地?”
棲厉犹豫片刻,模棱两可道:“大瀛洲外,倒没怎么听说……”
魏十七心下有几分了然,他不信诸天神明如此灵验,倒是倾向于这是上古天妖施展的某种大神通,与天狐以五色云霞遮蔽众人记忆相仿。大瀛洲的水\/很深,一道神通,竟能笼罩一洲之地,直击神魂,避无可避,若是行那杀伐之术,又该如何抵挡?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棲厉曾为妖卫,后又投靠胡不归,厕身于妖奴之间,见多识广,远非铁爪部熊七力所能企及,魏十七问起大瀛洲的诸方势力,他头头是道,剖析得甚有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