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胜眯起眼睛,分辨着黑暗中的声音,却唤不起任何熟悉的记忆,压迫感愈来愈盛,对方似乎控制不住杀意,随时都可能动手。他皱起眉头,念了一个“疾”字,将小鼎一抛,先天鼎迅速涨大,轰然落地,四下里的虚空受到洞天至宝的挤压,裂开一道道细痕,随生随灭,隐隐不大稳当。
沉默之歌承受不住重压,山水庭院花木精舍尽数崩塌,月光端端正正照下来,照在那人的脸上,卢胜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脱口叫道:“原来是你!”
在柜坊外认出卢胜的,是阮静,闻讯夤夜前来拜访卢胜的,是魏十七。
先天鼎落在他手里,并不让人意外,这等身外之物,在傅谛方,无异于废铜烂铁,即便是魏十七,将肉身炼成神兵后,也不把藏雪剑神光镰元气锁看得太重。不过先天鼎乃是洞天至宝,东溟城虽有炼妖剑护佑,终究根基不稳,贸然动手,只怕毁了这一方基业。魏十七不待对方催动至宝,抢先一脚踏出,唤醒深藏于地穴中的瀑流剑,东溟城齐齐一震,化作滚滚黑烟,往地下一扑,消失无踪。
荒野之中,只剩魏十七、阮静、卢胜三人,接天岭如横卧的巨人,南斗六星高悬夜空,赤星外城灯火璀璨,大战一触即发。
阮静松了口气,暗道一声侥幸,然而单单收起东溟城还不够,赤星城该怎么办?
东溟城顷刻间化作黑烟,洞天收回瀑流剑中,动静是如此之大,城外的修士无不心生感应,数十道遁光滑破夜空,纷纷赶来一探究竟。
卢胜仗着先天鼎浑身是胆,但终究不敢以寡敌众,这许多修士扑来,一人祭一件法宝,就不是他应付得来的。他当机立断,将先天鼎轻轻一拍,念动咒语,青光闪动,欲将对方摄入鼎中。
当年在连涛山,潘乘年拼着毁去灵台方寸灯,将傅谛方摄入先天鼎,洞天至宝加上一池天一癸水之精,还制不住他,被他收了癸水之精,破鼎而出,灭杀潘乘年的真身。经此一战,先天鼎受损不小,及至落在卢胜之手,以上界秘术强行祭炼,诸般神通都使不出,唯有摄人砸人而已。魏十七虽然不惧,却也不愿以身涉险,去鼎中洞天游历一番,增长见识,当即不等青光射出,缩地为寸,一步跨到先天鼎旁,飞起一脚,踢在鼎腹之上。
步虚真人先天鼎,此宝来头着实不小,魏十七担心为其所制,这一脚使足了魂魄之力,周身五处“魂眼”尽皆亮起,六翅水蛇、螭龙、古修士、重明鸟、穿山甲五道精魂一一现形。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如破钟哀鸣,先天鼎应声而起,翻滚着飞向接天岭,青光一通乱扫,辰宿列张,山川河流,沙漠荒原,飞禽走兽,无数影像轮转不休,接天岭的鬼怪妖物花花草草都遭了殃,身不由己投入先天鼎中,匆匆赶来的修士无不凛然,急按遁光远远避开。
这一脚好生厉害,踢飞先天鼎不算,还把卢胜与宝物之间的感应一并踢散,先天鼎失去控制,青光闪了数息,重又暗淡下去,阮静趁机催动阖天阵盘,令府、阴梁、善机、福同、印相、将杀六峰中开,尘烟四起,借南斗六星之星力,将先天鼎困于阵图中。
卢胜额头冷汗涔涔,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念动咒语,拼命呼唤先天鼎,然而至宝陷入阖天阵图,哪里逃得出来,他一颗心直往下沉,没奈何,抬眼望向魏十七,苦笑道:“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