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走开!你恨不得我的儿子死!你娘是个下.贱的,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何氏红着眼睛,哭着说。
沈器的手就是一顿。
沈休看了一眼呆呆站在远处的沈仁,又很快别开了眼。
“像什么样子!你们赶紧把她给我拉开!”幸好沈老夫人是个明白人,急忙让几个婆子暗中使力将何氏拉开了。
“沈器。”沈休被拉着往前走了两步,也又转过头来叫沈器。
沈器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他急忙几步跨过去,说:“哥,你有什么吩咐?”
沈休深深看了沈器一眼,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好好照顾沈家。”
沈休又加了一句:“沈家还得指靠你。”
沈器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
“还有啊,”沈休咧嘴笑了一下,“帮我告诉你嫂子,不会有事儿的,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沈休也扯着嘴角,浅浅笑了一下,说:“哥,你放心吧。嫂子,侄子,弟弟妹妹们,还有沈家所有的人都会好好的。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护着他们,我们一起等着你回来。”
易了容的戚珏站在沈家的家仆中目睹了这一切。
等沈休走了以后,他悄悄走回后院。他沿着墙边的小路往回走,随手摘了两片柳叶,在唇畔吹了两个音。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闪过,出现在他面前。
“主上。”黑衣人神色恭敬,垂手而立。
“去查查那个胡啸月,还有是谁检举了沈家。”戚珏道。
“是。”黑衣人应下,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沈却也是个不能露面的,她本来是陪着沈宁的,听家仆说出了事儿了,又急忙去了苏陵菡那里陪着她。沈宁还好一些,苏陵菡吓得脸都白了。
沈却只好一遍遍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姑娘,先生回来了。”囡雪急匆匆掀起帘子跨进来。
沈却站起来,她握了握苏陵菡的手,安慰她:“嫂子你不要担心,哥哥他不会有事的。你可不许自己胡思乱想,你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候,千万别伤了身子。要不然等哥哥回来是要难过的。”
苏陵菡抿着唇,使劲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会好好的。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我和书香一起等她回来。”
沈却点了点头,她希望苏陵菡真的可以做到。
苏陵菡半坐起来,她拉着沈却的手,目光带着祈求地说:“阿却,我知道你不像我这样没本事,妹夫也是有手段的。你一定会救你哥哥的对不对?”
沈却拍了拍苏陵菡的手背,说道:“当然,他是我哥哥。”
苏陵菡这才松开了手。
沈却走出去,戚珏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先生……”沈却加快了步子,双手有些发颤地抓住了戚珏的手。
明明刚刚还可以安慰沈宁,安慰苏陵菡,可是现在一见了戚珏,她就有些无助得想哭。前后判若两人。
戚珏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说:“没事,都没事。”
沈却在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的先生说没事,就真的不会有事。
官兵重重包围了沈家,只许进不出去。其实戚珏不是不能把沈却带走,只是想着她现在怀着身孕,各种不方便,而且真把她带走了,指不定她还要胡思乱想。所以就将她留在了沈家,让她和沈宁、苏陵菡作伴。
至于戚珏,完全是行动自如,那些守卫完全不能觉察到他的身影。
不过戚珏倒没有随意进出沈家,也只是出去了一次而已,剩下的时候都是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隐卫来沈家找他禀告情况罢了。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
沈休被关押在天牢里,并不许人探监。沈家又被囚禁起来,根本真不晓得他的情况。
这件事儿似乎越来越平静,可是沈家人心里去不能平静。有的人是担心沈休的安危,可是更多的人是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些人开始害怕沈休真的有谋反之意,会连累他们一起被砍头!毕竟咱们沈家的大少爷自小就不是个省心的不是吗!
何氏每天都在摔东西,破口大骂,整个沈家人都不敢靠近何氏的院子,怕惹得她一个不痛快又是一顿责罚,轻者不过骂几句,可是重者是会被活活打死的。
苏陵菡虽然每日都按照方子进补,可是她还是日渐消瘦。也只有在看着沈书香的时候才会露出那么一丁点的笑容来。
整个沈家好像陷入一潭死水。一潭带着恐惧和无助的死水。
“姐。”沈宁站在门口看着正要离开的沈却的背影。
沈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沈宁这样喊她。
她扶着后腰,慢慢转过身去,看着沈宁咬着嘴唇站在门口。她脸上一直缠着很厚的绷带,甚至为了绑扎方便,右眼也一同遮了,只露着半边的脸。
“我害怕。”沈宁忽然说。
沈却轻轻笑了一下,她走过去,将沈宁拉到怀里。
“阿宁不怕,要不了多久哥哥就会回来的。”
听着沈却坚定的话语,看着沈却脸上沉着的笑容。沈宁莫名就安心了。她用力点了点头,抱着沈却说:“等哥回来了,我再也不跟他作对了。”
沈却也点头,说:“等哥回来了,我也不许他再欺负你了。”
沈却一路沉默走回折筝院,她脚步沉稳,表情平静。这件事儿发生以后,沈却倒是成了沈家最冷静的一个人。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已经不算沈家人了。
可是等到沈却回到折筝院,看见戚珏的瞬间,她的眼泪就忽然一颗一颗砸下来。
“先生,我等不及了。”沈却哭着说。
她提着裙角扑进戚珏的怀里,将压抑了太久的眼泪一股脑哭出来。
戚珏拥着她,柔声说:“阿却,你要相信你哥哥。”
沈却哭着说:“我相信我哥哥,可是我不信你的皇帝爹啊!”
戚珏沉默。
傍晚的时候,一道黑影避开层层守卫轻易潜进沈家,他直接进到折筝院找到戚珏。
“主上,那个胡啸月并不姓胡。她姓翁,是翁域平翁大人的女儿。自幼生活在拿广,前些年翁大人升迁至鄂南的时候,她恰巧生病,就没有跟回来,一直留在了拿广。”
“翁啸月。”戚珏重复了一遍,他轻笑,道一句“怪不得。”
有一个说法,天牢这种地方进来了就没法出去了。
沈休呲牙咧嘴地醒过来。不是从睡梦中醒过来,而是从昏迷中醒过来。这半个月以来,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伤。新伤叠旧伤,遍布全身。
也幸好是当年两年的从军经历将他的皮肉磨得厚实了,要不然指不定得多遭罪。
沈休有些口渴,他晃了晃一旁的水壶,发现里面早就没水了。
昏暗的走廊忽然出现人影。
沈休眯着眼睛盯着来者,直到胡啸月的身影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胡啸月走近牢门,她一点点蹲下来,看着里面全身血色的沈休。
沈休身上的血迹早就干了,已经变成了一种灰褐色,瞧着脏兮兮的。
“你现在真是又脏又臭,让人恶心。”胡啸月冷冷地说。
沈休咧嘴笑了笑,他走到牢门口,坐了下来,他看着外头的胡啸月,问道:“到底为什么?我可不相信你就是因为当初我把你的衣服挂树上了这么大点屁事,搞出来这么大的名堂来害我。”
“当然不是,”胡啸月冷笑,“本来就是我故意接近你的。”
“为什么。”沈休仔仔细细打量着胡啸月,他又在心里不断地回忆和思索。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接近你,然后进到沈家。这样我才有机会陷害你们沈家,让你们沈家灭九族!”胡啸月的眼中是无尽的仇恨。
沈休偏着头,盯着胡啸月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奇怪地问:“我们沈家谁得罪你了?我?我和你有仇?”
胡啸月说:“怎么?你都忘了你杀过的人?”
沈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道:“我杀过的人多了去了。”
“第一次杀的人也不记得了吗?”胡啸月眼中的仇恨越来越深。
沈休脸上无所谓的神情一点点收起来,他死死盯着胡啸月,问:“你到底是谁?”
胡啸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休,说:“其实我不姓胡。你应该叫我翁啸月。”
沈休沉默了很久,才说:“翁啸月,翁域平的女儿,也是……翁啸林的妹妹……”
“原来你还记得我哥哥啊?”翁啸月眯起眼睛,“你们就那样打死了他,一棍子又一棍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沈休缓缓闭上眼睛。
他当然记得翁啸林。
年少时,他与殷夺是整个鄂南的霸王,没少为非作歹。有很多狐朋狗友,也有很多互相看不顺眼的人。
十一岁那一年,他和殷夺酒后与人起了争执,还将沈却牵扯其中。最后他和殷夺乱棒打死了一个年轻的世家公子哥,也就是翁啸林。
之后还是戚珏替他们将事情摆平,更是送他和殷夺一起去了边疆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