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舅爷尽管没受老父什么优待,不过朱太爷就是这个脾气,又是自己亲爹,他也习惯了,回屋思量半夜。因未带幕僚回家,第二日又与母亲商量了半日。
不要看朱老太太能干,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在这些国家大事上老太太就有些懵了。朱老太太道,“你爹就是这么个脾气,没个痛快时候,我去问他个准信儿。”
一般这种父母单独谈话的时候,朱大舅爷是不必相随的。
朱老太太除了有事,也不大去朱太爷的院子,夫妻两个从人生观到世界观都说不到一处。但,有关乎家族命运的大事,朱老太太还是要朱太爷拿个主意的。
朱太爷正在听赵长卿吹笛子,见着老妻道,“怎么,一把胡子又跟你告状了?”因嫌朱大舅爷胡子难看,朱太爷给儿子取外号儿就叫“一把胡子”。
朱老太太笑对赵长卿道,“阿铃她们在园子里做诗说笑,长卿也去热闹热闹吧。”
赵长卿看朱太爷一眼,便下去了。
朱太爷无趣的揪了个葡萄吃,朱老太太坐在丈夫对面,打发了丫环们退下后道,“老大没主意,找你这做亲爹的拿个主意,你倒比外人还难求。”
朱太爷闲闲道,“这个蠢才,合着我昨夜白费了那许多吐沫。”
有求于人,哪怕话不中听,朱老太太也忍了,直接问,“你就说,与赵家的亲事做得做不得?”
朱太爷瞥老妻一眼,嘟囔道,“真是操心没够!”
朱老太太一拍桌子,低声怒道,“我操心难道是给外人操人?你自己一蹬腿去了,不管别人死活,我不能看着子孙们去要饭!”
朱太爷叹道,“人事有代谢,家族有兴衰哪。”
朱老太太皱眉思量片刻,“形势难道这般险峻?”
“老大辞官有什么用?老二老三老五都在任上,家里还有小的一样科举做官。家里虽说与彭相有点关系,彭相顾看这些年也算还了。老大想的美,两头下注?彭相还在位,难道人没走,茶就要凉?官员每年考察都在户部卡着呢。彭相不必交待,他一个眼色不对,老二老三老五就有人收拾了。”朱太爷指尖轻叩桌案,“他做官多年,连这个都看不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朱老太太沉默半晌,“你是他亲爹,他看不破,你教他就是。”
“我懒得教,你去教吧,过了中秋我就回别院了。”
朱老太太道,“与赵家也是实诚亲戚,联不联姻的关系也不大。再者,我看中的是长卿,只是看律哥儿,似乎对阿蓉有些意思。”
朱太爷手里抓个桔子剥了皮,塞给朱老太太一半,“你这心也操够了,暂且歇一歇又有何妨。”
朱老太太叹,“活着就不能放心。”
朱太爷似笑非笑,“子孙后代都会记得你。”
朱老太太与朱太爷商量,“这几日,我想着叫庄哥儿带着律哥儿见见族中兄弟长辈,你觉着如何?”
朱太爷笑悠悠地,“唉哟,那不是劳累了律少爷,该叫他坐了堂屋儿,把族人叫来挨个儿给他磕头问安才是。”
朱老太太给朱太爷讽刺的脸上挂不住,微怒道,“孩子才回来没两天,身上也累的慌,歇两日而已。”
朱太爷依旧笑的真诚的表示,“可不是么,每日诗啊词的姐姐妹妹的,的确容易累着。”
朱老太太气的,“简直不能跟你这人说话。”她又是素知朱太爷脾气了,道,“你既觉着晓辈不妥,直说多好。”儿孙一回来,她光顾着高兴,想着过几日正经宴请族人,就忘了朱律身为晚辈,去各家请个字才好。这死老头子倒是记着,结果闷着不说,更是叫人来气。
朱太爷笑笑,“他有亲爷娘,有自家主意,何需我来操心?罢了罢了,有一日我且享用一日罢。”
朱老太太每次同朱太爷说话都能气个半死,事还没说完,只得继续忍着,道,“既咱家没联姻之类的意思,不如你去封信,跟彭相说一说咱家的心意。这许多年的老交情,莫要误会了才好。”
朱太爷道,“写什么信,叫老大尽快找一家亲事给阿律定了,虽好找那种对彭相死忠人家的闺女,亲事一定,彭相自然知晓。再叫老大写封信陈明原委就是。”
朱老太太道,“这也好。待老大写了信,还得你给他看看。”
朱太爷奇怪道,“这些年他在帝都吃屎长大的吗?”写封信还要老子给看。
朱老太太强压着“吃屎”的怒火,道,“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此事要紧的很,你给他把把关又怎么了?”
朱太爷嘿嘿一笑,将一张肤白貌美的脸凑到朱老太太面前,道,“你亲我一口,我就应你。”
朱老太太一把将朱太爷的脸推开,脸上都羞得慌,啐道,“老不正经,你臊是不臊!”
朱太爷闲闲道,“孩子都生了仨,现在又嫌人家不正经了。你亲不亲,不亲不给你办事!”
面对朱太爷的无赖嘴脸,朱老太太头晕脑胀的再次怀疑,我当时肯定是眼瞎了才会嫁给这等浑账!眼瞅着朱太爷的那张可恶的脸又凑上前,朱老太太捞起桌上的桔子皮就给朱太爷按在了脸上,不顾朱太爷嗷嗷叫,朱老太太狠狠按了两下,方气哄哄的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