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达下去没多久,荀彧叔侄、郭嘉等皆已得知,急赶来劝,荀彧忧道:“今已阻之不及!得行陈长文九品之法,世家日稳,元制虽称贤,却失豪族之心,便治下大议元制,公所失亦为小,无需过虑!若捕杀书商,反显量狭心虚;强收印书,恐更失士望也!”
曹操恨恨道:“然邓慕安借机大传元制,诱寒士争投司州,势将更盛。印书又得厚利,日后益发难治!便无法止议,岂可便听之任之?”
荀彧、荀攸无以答,郭嘉摇头道:“事已传开,捕诛书商只可泄愤,不得治其根本!”
郭嘉平日话并不多,然言必有物,听他这么说话,想是胸中有所得?曹操顿时打起精神:“奉孝有计治其根本?”
郭嘉想想,施礼道:“请入密室!”
这里是曹操府上,本没什么外人在,不过听到郭嘉还嫌不够保密,曹操更欢喜,急引着他们三个进入书房,叫人在外远远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进入书房中,曹操急再问,郭嘉道:“今本初势已大衰,再难复旧貌,暂凭邺城苟延残喘,本已不足为虑。然此外邓氏仗精兵,孙氏依天险,皆一时之雄,俱难扫灭,公之大患也!邓季、孙策皆少年得志,治下尽独仰其二人之威,余尚难及,二人诸子尽幼,后嗣不明,若骤然身亡,其政是否得再续不说,后继者尚急需安内,数载内定不敢再与公争锋。我观细作前后之报,孙策轻而无备,常持勇独出;邓季虽出必有护卫,然亦爱往来于民中示仁。二者虽挟百万之众,若遭刺客伏起,皆可死于匹夫之手矣!公何不选死士充刺客,入其境分刺二人?便事败亦不过只折数死士,于大局无损!”
自春秋战国起,刺客行刺事向来不绝,这等事虽阴暗非正人君子所为,趁人国丧兴兵的更不是“义师”,要被士人唾骂的,然确有出其不意、得机而进之效。而且军国事大,本不该仿那宋襄公,处处如同君子行事。听闻郭嘉之语,曹操怔住,荀彧、荀攸也皱眉思考其中可行、推演事后之局。
郭嘉再道:“邓季若亡,公趁机兵进南阳,待司州军不敢出,再北灭袁绍,以望并州、司州;若孙策亡,公可取淮南二郡,再吞庐江,逐孙氏归江左。公怀匡扶天下之志,麾下不可无水师,只虑水师一时难得也,若刺邓季,可占南阳,夺其水军、船坞为己用;若刺孙策吞庐江,可于巢湖自备水师。此二人任亡一,僵局便得破,二者俱亡,则天下大变,无可与公争雄者也!待北地袁绍、庞真、邓氏势灭,再驱水陆大军与刘表、孙氏争荆楚、东吴之地,则天下只益州、交州、辽东数地未定,皆徐徐可图!”
水军建设非一朝一夕可成,然要想进军长江以南必然少不得,曹操此时就开始筹备都有些嫌晚了。被邓季换走的北海船匠、船料,事后曹操也心疼,只是他如今唯一能建设水军的地方只有淮河水道而已。
淮河南岸已属于孙氏势力不说,在这时代,淮河自有出海口,洪泽湖也还是名叫破釜塘的多个小浅水湖群。要到南宋初期,为阻止金兵南下,开封守将杜充掘断黄河南堤,使黄河改道,大部分黄河水流经泗水并入淮河,夺淮河水道入海,后来时间长了,泥沙淤积,出海口受阻,淮河争不过黄河,终也只能改道南下,将破釜塘浸水成宽阔的后世洪泽湖不说,再冲破南堤继续向南,最终在三江口并入长江,随长江一起入海,清朝咸丰年间,黄河再改道北迁,淮河却一直到后世都流入长江中。
淮河自有出海口,曹操即便能在淮河上建起水军来,日后要以之争雄江湖,水军也只有先驶入近海,沿海岸行到长江出海口,再折回来,耗费时间不说,战机也难把握住。
听完郭嘉之语,刺杀这两方主君虽难得并其全势,然趁机吞下其部分地区应该不难,要能得南阳、庐江,使曹操得机会发展出水军也是极好的,荀彧、荀攸叔侄方大悟,对视一眼,齐叹道:“此诚谋国之计!”
曹操亦目露精光,拍案道:“若使邓季、孙策皆亡,余者尚有何人可挡我?奉孝之计绝佳,然此事谋于密室,吾四人外再勿他传!”
毕竟派出刺客,传出去有损曹操之名,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荀彧、郭嘉皆称诺。
议定出门之后,曹操便令召回刘晔,取消前令,放任书商于境内售书,也任由士人议元国之制,以示大度。不过曹操也眼红印书厚利,同样派各地市吏高征书商之税,同时又招募匠人准备同样制板印书发售。
另一边,再秘寻曹氏、夏侯氏、荀氏等族中受大恩愿效死无悔者为用,不数日,得通刀弓、机警有胆识的可用者共十七人。
曹操又觅剧毒之物,让其等暗带,吩咐行事前涂抹于刀刃箭矢之上。
十七死士临行之前,郭嘉尚叮嘱其等道:“此事只可一次,往后再难得机。待入其地,先稳而勿急,缓缓图之,定要左右探得仔细,勿生误中副车事。然行事时,则当果决,断然勿退,务求一击必中!诸公舍性命得成此事,家小曹公自厚待,早晚亦必立传作书,使天下尽知诸公之名!”
邓季出入身边有护卫,十七名刺客中就有十二人往洛阳去,领头的叫夏侯锦;往寿春去的五人,领头的叫荀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