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答道:“若受天子封王,关东诸侯更以为仇,祸福尚未可知,何足为贺?”
杨立道:“主公世间英才,故招关东忌惮,此本不足奇!今岁之战,曹操、袁绍尽胆寒,料数载不敢再犯境,主公自此基业稳固,再得卒兵充实强军,得三四年修养之机,大军再出关,天下更无敌手,何惧之有?”
邓季摇头:“信友过誉,曹孟德、袁本初、刘景升之辈,亦非庸碌,岂任我独强?便数年内无兵犯司州,彼等亦当扩势强军、合纵联盟也!”
杨立道:“立本见识不明,然愚者千虑,或有一得。以立陋见,今岁大胜之后,司州之害在内而不在外!观河北袁本初,四世三公,讨董逆之盟主,本得天下归心,可图霸业,然诸子争嗣,本初不能决,延绵至今,文武各私附成党,军政事徒陷于内耗,有识者尽弃离,虽苦战得胜公孙、黑山,取并州后却未再得进寸土,今并州亦失,威渐失、势渐衰也!主公若受封秦王,前车之鉴,不可不察,立请早立世子,使司凉二州基业稳固,绝小人异心!”
这番话却不仅仅是为杨氏支持的长子邓涉而说,颇有一番道理,邓季怔怔看着他,一时不知是斥责还是赞扬。
但凡涉及立嗣事,田丰又是在侧不会言语的,邓季好一会才叹气道:“知晓了,此事待我细思。”
第二十一日,邓氏族长邓承入将军府,语道:“将军得元侯庇佑,功盖于世,天子封王,邓氏万千之喜也!此事不可不告于先祖,吾族自南阳迁至,已于雒阳重立宗祠,望将军不日前往,领合族祭祖。”
邓季耐着性子道:“族长勿急,虽有天使至,小侄并未下定夺,尚不知是否受封。若终受封,定择日往宗祠祭祖!”
第三十六日,贾诩等领军自西凉归来,往见邓季,开口便是:“闻天子欲裂土封王,诩为主公贺!”
反倒是车黍这老蛾贼,对这封王事不甚感兴趣,并不上前道贺,只安安稳稳站在人群中。
非止车黍,常老、懒顾、田麻子等雒阳中太平道老蛾贼,对这天子所封王爵似乎都不大有兴趣。
就算太平道中老人少来凑热闹,雒阳上下恭贺声邓季此时也早已听腻,见贾诩又如此,不由苦笑道:“此事正待左军师归再共决,已月余未敢再见钟元常,贾公何亦如此?”
贾诩奇道:“诸公之忧吾亦知大概,然便不受王爵,主公今日亦为袁绍、曹操、刘表心腹之患,皆恨不能取而代之、除之而后快,尚何虑之有?反不如受封,威名凌于袁曹等之上,借机招揽英雄为用!”
虽有贾诩相劝,田丰、徐庶、田畴亦未出言阻止,邓季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迟迟不能决定是否受封王爵,只将钟繇继续晾在雒阳城内。
贾诩归来数日后,邓季召见阎行、牵招、马腾、庞德、杨秋、韩遂、成公英、管承等,安抚降众,并着手准备组建新军事。
秋去冬来,从今年北方第一场雪落下开始,邺城中的袁绍终于忍受不了帐下文武的冷漠嘴脸,用计于兖州。
一封封不计前嫌、袁绍亲自署名或亲笔书写的招揽信,发送到朝廷、曹营中杨彪、董承、郭嘉、荀彧、刘晔、陈群、董昭、崔琰、司马朗等近百人手中,数量之巨,几乎整个冬天,袁绍都窝在家中写信了。
幼子袁买病尚未痊愈,北方的冬季也不适合用兵,要安抚群臣不满情绪,趁机拉拢曹操麾下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拉拢不成,说不定还能离间兖州君臣。
来而不往非礼也。
邺城某处房舍内,曹营使者也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努力说服眼前的将领:“曹公有语,将军若肯投兖州,职授镇东将军,族当由天子给赐为三品世家,兖、豫、徐三州之地可任择族居之地,给赐宗田三百顷,族中贤者量才施用皆不拒。”
将领面色僵硬,并不言语,使者向他走进一步,再道:“当今之世,良鸟择木。袁本初行事如此,惹贤良自弃,败亡已不远,将军久随,祸恐延及妻子族亲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徒赔死何益?且曹公遣入邺城之使,非某一人,某闻已说得数人起意南投,将军尚迟疑乎?”
将领终于动容,身躯稍微向前倾斜,出声问:“何人愿南下?”
使者“呵呵”一笑:“此机密事也,泄之他人有灭族之祸,某便知晓,亦不敢轻告之,只将军若愿南投,起事前自有使再告知详细。”
将领又复犹豫,身躯后退:“某之亲眷皆留河北,若阵前起事,营救不急。”
使者道:“待某归告于上,曹公当有计助将军宗族家小脱逃!”
将领默然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