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时还躲在楼下屋中的老人都是连平日行走都颤悠悠,年岁实在大,此时却也行上楼顶准备卖一把老骨头。妇女之前在下面负责烧水送石,看顾老人幼童,听到吆喝,又各回家去拆东西。
“惭愧!惭愧!”见妇人几声过后,局面似乎与先前又大不同,暗已将自己当作戊屯领头人的夫子面上不由一红。
氐人们过得好一阵,方才又新扎起五具云梯,呼喝着又围拢过来。
最后死战就在眼前,只是不等云梯搭上坞堡顶,拉着自家妇人手再未放开过的车羊儿已放开声欢呼起来:“卒兵来也!我等有救!”
夫子急抬眼看,视线尽头,果然能看见一彪骑兵正风驰电掣赶来,约莫有四五百骑。
这四五百骑全着黑袍,定是邓季的卒兵不假!
援兵到,我等有救!片刻之后,坞堡上顿时欢呼不断,贺氏全身一软,身子依偎在车羊儿怀中。呜咽出声。
死去丈夫却一直坚强,最后发动全屯妇幼老人出力的健壮妇人,跪在女墙边嚎啕大哭。
老人的泪珠,孩童的欢呼,将成为杜阳县折雁亭戊屯幸存者们永远不忘的记忆。
坞堡下的氐人们也发现来了援军,头领疾呼:“速走,勿与战!”
只是氐人们为攻坞堡,俱将战马拴在后面,要花不少时间才能驾马逃离。而为了节省马力保持速度,这支风尘仆仆的卒兵连引以为傲的甲胄和军粮都全未带。只轻骑来援。比乱糟糟的氐人们要快上许多。小半个时辰后便从后追上收割性命。
卒兵追上之后,瞬间又演变成击溃战,氐人已全无攻民屯坞堡时的威武,一个个只急于逃命。将后背留给敌人。
杀这样的jūn_duì 不费力,卒兵们砍杀得极快。坞堡上夫子则已在动员妇人孩童冲出收拢无主战马。
正在张辽苦战冀县的时候,右扶风大地上,已是遍地狼烟。
突入右扶风的杨秋、成宜、马玩等地方豪强与羌氐联合的骑兵,知晓司州卒兵的战斗力,不会去与两军决战,绕过陈仓县外就四散开去,或四五百骑一队,或千人一股。分头骚扰地方。
对邓季以坞堡防御民屯,虽然大多数西凉人嗤之以鼻,杨秋等上路前却也先防战事不利,每名骑士都要求带足一月的干粮,军士有食。战马粮秣却无法解决,只好在山野中寻些干草顶上。
秋收过后,农田中本该遍地是禾杆,却也被当地百姓收取干净,来不及收的,全放火焚在地中。
预先也做了许多准备,然而涌入的西凉人马实在太多,兵寡或兵力相若情况下又从不与司州军正面作战,陈仓太史慈的虎牙军和雍县赵云的骁骑军虽强,终究吃人少的亏,面对其等流寇行为却也无奈,只能以散对散,一校一曲有时候甚至是半曲地分拆开去征讨交战。
这样的混战,战线瞬间就遍及整个右扶风,最西边还有留在陈仓骚扰的西凉人队伍在,东边却已有少数羌氐骑冲到了京兆尹长安附近。
县城倒还无虑。右扶风的坞堡,之前由当地百姓农闲时徐徐修建,徐庶出使失败后邓季急投入大量役民赶工,总算才得在战事起前完工。只是本地无磐石军那样的地方军驻守,民屯中分配的功良人家都属于威烈军卒兵,此时正随军在外征战,民屯中缺乏骨干,西凉军袭扰下,很是失陷了几个,屯民俱被西贼所屠,惹得邓季大怒,又恐惹三辅大乱,救援冀县的计划也暂时搁浅,给虎牙、骁骑二军都下死命令,先要护百姓周全再说。
有本土作战之利,为了赶时间,邓季命令两军卒兵,甲胄就近入县城库房保存,吃食战后就地告借,定要将民众损失减到最低。
甚至还传令各县、民屯,若贼势过大,援兵不至时,可暂降以得命,事后绝不怪罪、不追究!只是西凉联军实在野蛮凶残,战中就算有军官下令,也止不住杀戮事,两屯投降的百姓被屠后,再无人肯依邓季话语出降去送死。
好在坞堡的坚固也着实让西凉军头疼,小股人马难啃下,县城更难取,司州卒兵救援又极得力,杨秋各部所获并不多,前后十一个民屯遭破开。
所获不多就不能以战养战,月余之后,西凉军士们带来的干粮已快耗尽,不得已,相互联络着,欲各退回冀县去补充休整一番,准备下次再来。
袭扰时西凉人不欲与司州军战,见有军来便走。然救民危难,邓季逼得急,两名救援不力的曲长都被问罪斩首,虎牙、骁骑两军各校各曲拼命四出拦截厮杀,再加上攻打民屯造成的损伤,待过陈仓后杨秋再检点,过来的四万多人马,已有近两万无声无息丢在了右扶风。
这回袭扰,原来是亏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