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腾来说,便西凉大军能在董卓、李傕之后第三次入主司州,汉阳一郡之地也甚关键!此地与金城、武威都相邻,韩遂有杨秋、成宜等控制的安定郡在手不说,陇西势必也不会给马家,若得入主司州,韩遂不缺与金城老巢相连的道路,他马腾却不成,要想不做无根浮萍,唯一能争取的也就是这汉阳郡。
司州目前还只是水中月,不管结果如何,大军归路能先掌握在自家手里才是大善,这样的安排马腾倒满意,终于睁开眼:“便如此!”
诱得马腾肯出死力,今日便大功告成。
当韩遂遣入城中劝降的使者头颅高挂在城墙上后,冀县城下开始了一场长达月余的血战。
真交手后才知道,西凉人素以彪悍闻名,然而邓季麾下的司州卒兵,临阵敢先、精于战事还要胜过三分去!
月余下来,驻守冀县的张辽用兵屡让韩遂、马腾意外,从始至终。冀县城四门洞皆未以土木堵塞,每日战到酣时,都有数百到两千不等的铁骑自其中冲杀出。专毁攻城器械,又绝不与两家的骑兵纠缠上。每到有铁骑悍卒杀出城时,城墙上指挥进退的牛角号就响个不停,总能将战果和战损掌握住。
比起用兵来,这位守将的武勇亦世间罕见。韩遂军第六次攻城的时候,成公英曾以妙计陷住城中杀出的一支千余骑队,张辽亲帅人马出城解救,在数万军士注视下。领头直杀透七千余精兵拦截,救出失陷的同伴后,又负责亲自断后,血染征袍却仍面色如常。一声大喝,吓得十数名西凉军中骁将不敢上前。
而且这位敌手的性子亦沉稳得过份,自成公英计谋未成后,每次马腾军攻城前,马超都要在城下先行挑战。百般辱骂,甚至遣人送女衣入城,然未见有一骑出来放对,只城头冷箭相迎送。
攻城一次次徒劳无功,谁也没料到会陷入僵局。面对这样一位对手,韩遂已几次长叹:“邓慕安帐下岂止二虎?”
此外,城中百姓卖命也是两位西凉枭雄生平仅见。最初韩遂劝降使者被斩杀后,又遣人在城下喊话,放言再有不降,破城后将屠城,之后两家轮番攻城,城头精壮早损伤不小,每日遇到的阻力却从未有过变化,精壮尽都在持刀挽弓咬牙坚守,被投石巨弩损坏的城墙,第二日总又被修复得坚固。等了一月,也并未有暗通曲款的,成公英倒是使人作假书信射入城中,欲坏守军士气,只是都被识破。
再之后,城中还有让一对老冤家眼红而又无奈的充足物资。阎行、庞德已奉令输送过三次箭矢上来,城墙上守军的箭雨却似乎无穷无尽,永远射不完;大多数卒兵身有精良的鱼鳞甲披挂,可减免掉战时的大部分伤害,再加守城的女墙为持,每日伤亡人数总是不多。
最初韩遂以汉阳郡作为两家先破城的彩头,只是要逼马腾先出死力,只是厮杀到后来,见南下时才补充壮丁的马腾军实在无能为力,韩遂自家军马也下了血本,损兵折将后冀县城还是坚不可摧。
加上杨秋等留下的步卒,攻城的西凉大军足有六万余,血战月余,填进去两万多性命,韩遂、马腾仍只能徒呼奈何。
当然,此时冀县城中威烈军主帅张辽也丝毫不轻松,压力极大。
冀县虽为汉阳郡治所,却算不得大城,只是城墙比一般县城高而已。之所以能坚守到现在,与他张辽拼死尽力有关,却也离不开主公邓季与两位军师早作的准备。
为应对这一战,司州运到冀县城中的钱粮物资充裕不缺,然西凉人毕竟不是纸糊,数万大军每日轮流攻城不休止,给威烈军造成的伤亡也是极大,各校至少都已战死一曲以上,损耗最大的果毅校更是过半,只剩下八百余骑还可用。
协助守城的精壮没有甲胄,伤亡更大,汇集起来的二十余县差役也如此。若不是西凉人向来凶残,民户入籍四等民后受惠者众,韦康、赵昂二人调度得力,威以重刑的同时许以重利,张辽不相信只凭威烈军能坚持到现在。
只是到现在,守城的艰难也一日胜过一日,疲倦的卒兵甚至能在马背上睡着。
张辽不知道这最后一根弦什么时候会绷断。
“守城已这许久,主公为何尚不见动静?”
冀县围城前邓季给张辽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坚守不足月而城失,责在文远;满月而城失,责在我身!”
别说一个月,算上杨秋等人之前围城,张辽守冀县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让他很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