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白衣女子却不肯服输,努力辩道:“别家阿姑慕勇士,九姑却不甚喜!女儿年已十九,前者数次婚说皆未能成,误人误己,今阿爹择婿之举,马、李两家子又久不能定,此非天意么?”
“你乃郡中女医匠,虽未随军中,悬壶济世,解民疾苦,也是侍奉大贤良师!男婚女嫁乃是天理,自古谁家女儿有不嫁之理?”
“苍天已死……”
“住嘴!”刘姓大汉顿时连脖颈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大汉天下,已禁之言岂可再提?”
被这一声喝住,一袭白衣的女医匠低头沉吟,半晌方抬头言道:“阿爹定要逼女儿出嫁,这般择婿却非九姑所愿,需得由女儿自决!”
fù_nǚ 两牵扯不清,围观旁人只管笑嘻嘻看热闹,不顾马贺、李无病两人已变黑的脸色,赵云却在后面暗笑:这女子聪慧得紧,想是心中早已有中意者,父亲不许,方才先以不嫁逼之,再退而求其次。
果然,刘姓大汉中计,只听他出声怒问道:“你欲如何?”
九姑咬咬牙,终还是豁出去:“雒阳县陈家子……”
“不成!”刘姓大汉怒气更胜,想来面前站着的若是个小子,大耳把子已抽上去了:“陈家子不过一名匠人,那小身板一阵风便能刮倒,如何能娶我家女?”
“他家亦是三等功民,如何不可?”
“匠人便是匠人!”
“胡说!”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插嘴进去,却是一直呆在牛车中的何姓监察:“郡守有令:治下无论卒兵、官吏、夫子、匠民、商贾之流,只以四等民分贵贱,不许以职别分待贱视之,刘黑你妄为二等功民,可是忘了么?”
被监察一声喝断,刘姓大汉顿时怔住,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再红,半晌,方指着李无病与马贺勉强道:“择婿之举由我定下,若今日变动,便入了九姑之意,岂非有愧马、李二家子?且大丈夫一诺千金,无信有违勇卒七德不说,亦为他人不耻!”
今日之所以将监察请来,等的就是这一刻,自家父亲话语刚落,九姑已对着马贺、李无病跪伏下去:“九姑本粗鄙陋拙女,得二位眷顾,实乃万幸!本当依父命,待二位决出武魁,竭心尽力侍奉左右,然心实有所属,不敢相欺,望二位格外开恩,放九姑自择夫婿!”
两名武勇的少年暗恋九姑已不知多少时日,从未料到今日还有此变故,九姑的话语就如晴天霹雳一般,他们年纪轻又缺应变能力,虽都既羞且怒,然众目睽睽下也发不得火,作不得声,只将脸色憋得紫酱。
见二人不语,九姑又泣拜道:“以两位英武年少,河南地当不缺佳妇相配,将来自有良人相伴,望两位法外容情,饶过九姑!”
言罢又拜,见刘姓汉子已不再吭声,两名少年却都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事。
“九姑,且先来扶我出去!”
场面一时僵持,牛车中何姓监察突然出声来解局,待九姑起身去牛车中将他扶下,赵云才知道,这位监察左腿已折,先前倒不是他故意傲慢无礼,不肯下牛车乃是行路不便之故。
待九姑扶他走到马贺、李无病身前,何监察缓缓道:“此非监察所辖,本不该何某多事,然为争九姑为妇,你二人自本亭百十少年中脱颖而出,已相斗过七场,此本刘黑提议,该当胜者为夫婿,然九姑已先有合心意人,我偶闻草堂中夫子有言:里仁为美;又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尚有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之语。二位亭中武勇难匹,也曾随夫子就学,且听某劝一句:顺意而退,岂非德焉?今日退之,使人知有好德胜好色,方有君子之美,亦合勇卒七德之仁,乡里若有敢闲话不敬者,无需两位劳力,何某先不饶他们!”
“三崤山中女医匠尽多,绝色不缺,亦多贤良辈,两位婚事包在何某身上便是,年内定为两位寻得佳妇!”
“此番话语,只为何某私语,与监察无关,二位若不许也是应当,只是若此,免不得请三老裁决,邻里闹僵却也不美。”
何监察一番言语过后,马贺与李无病面上虽都还怏怏的,却终未违拗,冲何监察作揖毕,各自牵马离去。
如今已是无可奈何,女儿不依规矩,害自家有违信义,在乡里中失去颜面,刘姓汉子脸色败坏,也自甩手归家去;九姑冲何监察郑重拜谢过,忙追着她父亲去了。
一群少年趁兴而来,此时突遇惊变,各种惊讶猜测百转千回,自有说不尽的话题,只是当事人们脸色都不好看,也就无趣,一时尽散。
何监察这才将脸转向赵云,问道:“尊客何来?”
原来他早已看到赵云腰上悬挂的白牌,却也并不是要查验身份,晒谷场边与赵云闲聊得两句,何监察好心道:“天色渐晚,不宜行路,我河南郡各亭俱设有驿馆,本亭亦有,其内吃食沐浴皆便,客人若不弃,可往歇息!”
(老虎一到周五上课,只能保证最少一章,若得空可加更,下周起定于每日晚23时30分更新;周末要回家陪家人,若更新不能照常,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