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会试放榜。
今科会试合三千二百名举子参加,乃是自子卯国变之后,四十余年来人数最多的一届科试。因此今科会试中额也由往年的一百二十名放宽至二百名。即便如此,会试依旧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会试乃是殿试的一道敲门砖,会试中榜,便为贡士,俗称出贡,会试第一为会元。中了贡士便有了参加殿试的资格,因为殿试是不刷人的,只排名次。也就是说,会试中榜便意味着寒窗苦读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这大扬朝有千千万的读书人,从县试开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能到京城只不过寥寥几人。所谓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安慰自己说给旁人听的。他们求的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官’字。
官字两张口,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说行就行不行也行。官就是这么霸道,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你便是再富有;官若不喜,他轻而易举就能夺你的家业,将你打入万丈深渊,教你永不翻身。所以官便成了所有人的向往,官是人上人,所以每个人都想做官。
就比如眼前这些人,他们渴求金榜题名,渴求一朝翻身。
宴敛等人端坐在贡院不远处的茶楼上,这里视野宽广。放眼望去,贡院门口用于张贴金榜的照壁前已经是人山人海,儒衫打扮心急如焚的众举子,不停大声叫卖的货郎,好不拥挤。
午时三刻,随着一声锣响,贡院大门敞开,一众差役自门内涌出。
会试放榜也是有讲究的,依照从后至前的顺序分为四案。第一案往往是尾榜,尾榜是倒数九十名,第二案六十名,第三案四十名,第四案便是会试前十名,殿试前三必然是从这十人之中选出。
随着一张张榜贴出,贡院门口开始喧哗起来,时不时有人惊呼,“我中了,我中了……”而后痛哭不已。没能找到名字的也不由有些失望,也只能寄希望下一案能榜上有名。
不过一下会儿,便有叶家的两个家仆冲了上来,几乎是扯着嗓子喊道:“恭贺孙溪孙公子公子高中今科会试第一百七十八名贡士,李品……”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却都是北光城士子。末了,又冲着曹尚说道:“恭贺曹尚曹公子,高中第一百五十二名贡士。”
曹尚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通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结巴着说道:“真的吗?我中了,我中了——”一时之间,竟喜极而泣。
等到哭够了,曹尚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几十号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再一看与自己一同中榜的几个北光城士子俱是满脸淡然。曹尚老脸一红,诺诺的说道:“尚,尚——”
宴敛当即便是举起茶杯,笑着说道:“不过是性情使然,邦宁兄不必介怀。敛以茶代酒恭贺兄长杏榜高中,金榜题名之日可待。”
“唉!多谢宴兄。”曹尚忙抬起茶杯,灌了一口。末了,又补了一句:“诸位兄台自有大才,尚不及也,名次必在尚之上。”
其余人俱是微微一笑。
尾榜一出,接下来第二案,第三案也相继贴出,在场的北光城士子又有几人榜上有名。宴仁亮高中第九十一名,冯泽也中了,名列第三案,会试第三十一名。
前三案一出,贡院门口的人却是不多了,已经考中的举子要回到自己的住址等候上门报喜的报子,自觉此次中榜无望的盯紧了上榜的同乡,忙着去报喜,好好结交一番,于日后又是一道人脉,说不得三年之后,人家便是你的考官,房官也不一定。
到此为止,在场的众人之中起码有一半人榜上有名,薛为,齐廷和,宴敛等人却依旧没有消息。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宴敛给自己的茶杯里蓄满水,慢慢的嘬饮,心中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