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常氏来到钱塘县的第五日,便收到了裴宰相寄来的书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询问她此次过来以后,有没有发现白素贞有什么异常。
裴常氏知道裴休的意思,圣上那边已经有所松动,如若裴休愿意促成此事,自然就会找到朝中同僚做些助力。
而这些助力的前提,必须是,裴文德喜欢的上的,是个人。
裴常氏在裴休的跟前,也曾耳濡目染过一些事迹。讲经谈道的居世也曾说起过妖孽会蛊惑人心。
裴常氏跟裴休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同一个乡野女子相爱,却无法接受他被一只妖,悔断了前程的事实。
裴老夫人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自从知道儿媳妇是条蛇以后,见天恨不得贴着墙根走。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梦到过一只大蛇拧着脑袋跟她说:“婆婆,我真的是峨眉山耍猴儿的。”
要真是耍猴儿,就好了......
如此辗转多日,裴常氏险些就敲响了裴公子的门,却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还有两日就是裴文德的生辰了。她想让儿子,过完这个生辰再说。
当娘的心啊,总是分外两难的。
与此同时,尚不知情的白素贞还在欢欢喜喜的准备着裴文德的生辰。
这是她陪他度过的第二个生日了,第一次生日的时候,两人还没有在一起,因此白素贞准备的长寿面,新僧袍都被法海禅师婉拒了。
现下法海禅师已不是禅师,老白便跟打哪放出来撒欢儿的东西一样,极尽能事的为他准备着礼物。
她打算给裴文德一个惊喜,生辰当日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妖精们在院子里打牌。
裴公子每日的生活都很规律,出去散步和看树叶的时辰都有着循规蹈矩的讲究。
白素贞一直暗中观察着,发现他走了,便赶紧让小妖们张灯结彩的挂上亮红的灯笼,和清一水的脆嫩斋菜。
她跟裴常氏说,她还想亲手为他做一个名为“生日蛋糕”的东西。
裴常氏不是很懂,眼见着白素贞说完以后又笑弯了眼睛跑去后厨,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她应该很爱裴文德吧,那种眼里心里都将一个人装的满满的眼神,她也有过的。
白素贞跟府里的小妖说:“老爷会在酉时一刻进门,那个时候肚子就很饿了,你们要伺候好他吃饭。明面儿上,都不可以泄露情绪。不过他也不会仔细观察人,也不用太小心了。戌时天色就暗了,他会在后院喂好黑敦敦再进屋看一会儿书再入睡,咱们的惊喜就摆在后院,我拍三下巴掌,你们就将灯笼亮起来。”
白素贞还说:“婆婆,我们可能会有些吵,我记得您也习惯戌时入睡,等热闹过了,我们就转到东院去玩儿,不会影响您休息的。”
裴常氏都一一点头,点完头后又不得不承认素贞的心细如尘。
甚至连她,都不知道儿子的许多习惯的。
一众小妖就这么按照白素贞的纷纷安安静静的等到酉时,正厅之中照旧摆开两个桌子,一张桌子荤素不济,一张桌子放着他常吃的清淡小菜。
小灰告诉裴常氏说:“咱们府里自来都有两个灶台,两个灶锅,两副碟碗勺筷。便是娘娘和老爷在外头收妖抓鬼时,也会在小兜里揣上一套,为的就是不让法海禅师为难。”
戌时过后,裴公子果然去后院喂黑敦敦了。裴老夫人见过后院的那只肥熊,是个没日没夜跟院中的响尾蛇打架的奇怪东西。这两个东西都是不会说话的,黑熊却像通着人性,每次打不过响尾的时候都要以泪洗面很久。
素贞今日穿了一件很漂亮的雪缎长裙,外披难得用了颜色,是件湖蓝色的曳地外裳。头上的流云鬓挽得很温柔,是那个只会蹦蹦跳跳的灰鼠精梳的。
她在离裴文德五步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地上,抓着黑敦敦的耳朵胡乱卷了两下,睨着它说。
“可惜了,我还巴巴得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他却只来看你。”
法海禅师还未抬头便先笑了,说:“你每天不都很好看?”
只是他不善于夸赞人罢了。
白娘娘便拉了他的胳膊拖拽起来,挑起半边眉毛笑眉笑眼的说。
“裴公子这话可是在夸奴家天姿妖娆,风情万种,再略加修饰便更若九天玄女了?”
裴公子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
“你知我不会说话,倒将话都说尽了。”
素贞笑答:“那我便当这话是你说的了。.......那既然你说了这么好的话给我听,我自然也该还份好的给你。”
这般说着,手掌也跟着拍了三下。
空旷的屋内立时亮起二十九盏红灯,每只灯边儿上都傻傻站着一个拿着火折子的小妖。
小妖的脸也被红灯笼映得通红,拱着小手齐齐说着:“老爷生辰快乐。”